可是她没想到,司文勉下楼后只是和她打了个招呼,讲了一讲大学里的社团,就扔下她走了。大度的王小姐自然不能发火,英明的司太太说道:“瞧他,都把你当自家人了。”王小姐脸红地反驳:“不是的,他是不愿意理我呢!”
王小姐既然已经非司文勉不嫁,又立下了闪恋闪婚的宏愿,自然很希望司文勉快些将她视为“自家人”。而她又发自内心地认为司文勉是一个漂亮男人,很为对方的摩登潇洒倾倒;更重要的是,司文勉具有“花蝴蝶”的性质,可以为她招来众多要扯她头发的嫉妒者,让她也成为女人的集体敌人——这多么的令她满足啊。而且现在她已经知道,司文勉实在是很爱她,爱得不惜当众翻窗,那她难道不是永远居于正统吗?更何况,司文勉又是这样一个拥有进步思想的现代青年,他们两个志趣相投,夫唱妇随,不是再适合不过了吗?
如此分条列项地思索过之后,王小姐认为司文勉与自己是为互相量身定做的,今生今世注定要在一起。她现在就希望司文勉赶快下楼来,将她捧在手里好好地拜一拜,哄一哄,来弥补她刚才受到的冷落。而她就可以善解人意地原谅对方,表示自己已经打算走了,安慰他不必介意。
司文勉因为在家中,故而又是做了衬衫加西装马甲的灵便打扮,双手插袋、大步流星地从楼上走了下来,瞧着十分的英姿飒爽。他一步跨到王小姐面前,单手背在身后,极为绅士地一弯腰:“美丽的王小姐,你看起来是那么孤单,我能有幸坐在你对面吗?”
王小姐本来想好要表现得大度宽容,但闻言感到对方是在混淆责任,忍不住一撇嘴巴瞪着他道:“我从不让迟到的人陪我。”
司文勉本是有心要来哄一哄她的,但见王小姐的表情显得颇为狰狞,如年画上的怪兽,故而兴趣缺缺,自行往那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口中说道:“我刚才在陪我爸爸嘛,不是有心要怠慢你,我这里就给你赔罪啦。”
王小姐见他这个罪赔得毫无诚意,好比阅读报纸上他人的讣告,于自己没有丝毫的触动,但她仍要微笑着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你怎么不早说呢?令尊的身体要紧,你该多去侍奉左右啊。我刚才是在同你开玩笑,其实我正打算要走了。已经打扰多时,太不好意思了。”
司文勉见她变形换相如此之快,简直有眯缝了眼睛看万花筒般瞬息万变的感觉,故而也不免有些猝不及防:“——咦?不再玩一会儿了吗?我妈很喜欢你,绝对很舍不得你走的,要不我去叫她下来,看看还有什么话要说?你们女人家总是有共同语言的,我嘛是插不进嘴的。”
王小姐认为对方是借用了“移情”的手法,表达要挽留她的意思,便越发要抢先站起身来迈开步子,大方得体地一笑:“哦不用了,司太太已经被我烦扰了很多时候了,不好意思再劳她下来。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司文勉见王小姐屡次地要不好意思,认为自己应当尊重对方的决定,便十分善解人意地一点头:“这样也好,那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王小姐本是以退为进,可是对方却突然送她一句“也好”,并且动用出司机要将她送回原地。王小姐强作微笑,心中一团蓬勃的愤怒无可发泄,化作了那一径而去的舂米似的脚步声。
送走了王小姐,司文勉突然回忆起自己还有一个来年之约。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来年之约大概已经成为了来生之约——他听到消息,赵羽良前些天死在了牢里。
据说他是在接受完审讯回牢房的路上,被狱警推了一下没有站稳,一下跌倒撞破了头。狱警认为这是小伤,所以毫不在意地就将他这样关了回去。那牢房里又是寒气逼人,赵羽良当晚发起高烧,几天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