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后话,只说这日傍晚,司文勉穿着新做好的衣服正要出门,迎面碰上了司德勖。
司德勖刚扶着司太太从杜森博格老爷车上下来,就看见了盛装打扮的弟弟:“文勉,去哪儿?”
司文勉在家门口立定,姿态美好得仿佛模特,遥遥回答:“和朋友吃饭。”
司太太今天是去理发店烫了头发,回来路上十分凑巧地搭到了大儿子的顺风车。司太太听闻司文勉的话,高跟鞋甫一落地便是老三问:“和谁?哪个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司文勉低头整了整衣服,态度十分安然地回答:“就是老安嘛。”
司德勖上前打量了弟弟这身与往日不同的行头,觉得弟弟今天格外的英姿飒爽,比自己强百倍。官场浸淫日久,司德勖苦练的吹捧的言词技巧算是在自家弟弟身上施展了一回,将司文勉吹得有些飘飘然。他拍了弟弟的肩膀低声道:“和老安吃顿饭值得你穿成这样?”
司文勉“嘿嘿”一笑,只对兄长挤挤眼睛。
司太太的飞机头板得如同漆过,经高跟鞋一路颠簸过来,却是颠扑不动。然而这只是稍损她的美艳,只见她挎着包缓步走过来,问道:“老安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司文勉给母亲让路,道:“就是安东明。”
司太太恍然大悟地一点头:“哦,这我当然认识的,老安老安,我还以为是安部长呢。今天去做头发看到李委员的女儿,仔细看看其实还是挺秀气的……”
司文勉认为司太太让自己娶的对象,其实是要娶她们的父亲。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但凡见了司太太,十有八九要化身短跑健将的原因。此时他正要迈开大步,司远阳的车拐进了大门。
司远阳下了车,远远看见母子三人立在门口。他突然有种感觉,在这样的家庭里,真是很难想象战争这种东西的存在,即使有,也烧不到秦淮河边的乐土。司远阳先是发现了太太发型的新变化,后来眼睛就落到了司文勉的身上。
只见司文勉一身笔挺的深色中山装,肩膀舒展,背脊挺得直直的,每个动作神态里都流露出一股子神气和骄傲。纽扣每个都扭得紧紧的,一路延伸上去,衬出线条流畅的颈部。与从前时髦的西洋风不同,现在的模样带着某种纪律与禁欲的色彩。司文勉自己也的确有某种展示的欲望,既想从司远阳那里得到赞美,又像个小孩子一样想讨司远阳的欢心。这使他看起来既拘谨又狡黠,目光热切,俨然在邀糖吃,又仿佛在受检阅。
司文勉从小就看见司远阳的下属和众多巴结司远阳的人的嘴脸,对此憎恶至极,所以绝不肯从政。那些人要不是在司远阳面前大气也不敢出,说完一句话战战兢兢地弯着背站着,等司远阳隔五分钟才抬头看他;要不就是媚笑奉承,面目可憎。可他毕竟因为不能在政治上有所建树,所以似乎总对司远阳没有一个交待,偶尔要生出一点儿子的愧疚来,也想讨父亲的欢心。
而司远阳却很快从他身上移开眼睛,脱下西装马甲递给佣人,对兄弟俩的方向点了下头就上楼了。
司文勉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