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彦如梦初醒地“啊”了一声,一边道歉一边小跑着回到车子里。他在镇子里明明买了许多食材与日用品,下车的时候却只记得给和山的伴手礼。青彦懊悔着,扔掉了已经开始融化的冰袋,将食材放进厨房的冰箱之后,抱着刚刚在镇子上买的啤酒走向客房。
再回到和山房间的时候,矮桌已经清理干净了。青彦将啤酒置于矮桌之上,递给和山一罐,自己将一罐握在手里。紧张导致的口渴之下,他拉开拉环后便咕噜咕噜地畅饮着,很快将手里的酒罐喝空了。
青彦放下喝空的啤酒罐,望了和山一眼,又赶紧将视线拉回窗外的月色。他才刚刚满二十岁,没有正经喝过几次酒,疾饮之下,整个人都昏昏的,浑身洋溢着一股令人焦躁的温暖感。青彦低声道:“我是在猿山村长大的。”
母亲在青彦出生后没多久便被外派到巴西,父亲也跟着换了工作,临走时,将不满周岁的青彦托付给了爷爷。那时候的镇子因为矿业而相当发达,猿山村虽然距离矿山较远,因为附近有连接的铁路车站,也托福很是繁荣。
好景不长,青彦七岁那年,爆发了一系列针对矿务活动导致排放污染的抗议事件。
污染早在采矿开始时就存在了。村民们一直对矿业公司将带着有色金属溶液的污水排入河流的行为心存疑虑,但当时矿业公司给出的说法是不影响生活。它们没有对污水做任何处理,也没有特地为村民提供生活水源。
除了猿山村等几个上游村落之外,镇里大部分居民的直接饮用水都来自那条被污染的河流。奇怪的新型病症逐渐蔓延。在病患被转入规格更高的医院检查病因时,人们才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矿业公司从拯救小镇经济的英雄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镇里医院人满为患,在矿山附近还爆发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这一切的转变都留在了青彦幼年的回忆里。
到了青彦七岁那年,报纸上每天都是污染调查与受害诉讼的报导。一次大型游行之后,采矿活动彻底停止了,矿山一夜之间变成荒山,镇子因为矿业繁荣也因为矿业衰败。青彦熟悉的人们渐渐消失,有些是搬走了,有些进了医院,有些则不知所踪。
猿山脚下的车站被撤销,径云寺门前的公交车也停开了。野草顶破了无人维护的混凝土路面。少年青彦独自走在漫长、漫长的路上,身畔只有峡谷与群山。
“这里是被舍弃的地方。”青彦将第二罐啤酒贴在脸颊上,借着那冰凉的触感鼓起勇气,直视着和山的眼睛,“和山先生知道吗,今天的樱花祭上,几乎看不到年轻人。被污染的土地根本留不住他们。”
“和山先生,我看到学校与幼稚园被废弃,公共设施因为没有人维护只能超期服役,秋田和仙台这样根本算不上大都市的地方都已经司空见惯的运营方式在这里因为无人从业而无法被推广。我很难过。”青彦说到这里,终于无法继续维持沉稳的态度了。他以赌气般的口吻嘟哝道,“这里本来可以成为川崎那样的工业重镇的。”
和山微微仰起头,靠在墙上笑了笑,没有反对他的豪言壮语。
“我记得古田总理上台时树立的革新形象。他说他与森生不一样。他要干预环境政策,遏制利益集团,重新开发中部地方……还有菅泽政务官。他当时是选举委员会的次长,接受电视采访的时候,说得那么真诚。”青彦捏着再次被喝空的啤酒罐抱怨着,“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干。”
“那就是你想从政的理由吗?”和山终于开口了,“为中部的利益集团代言,将当前的政党取而代之?”
“不,”青彦否认道,“的确最初是为了这个……但是,无论哪边都不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