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朝含笑道:“小楼兄弟所言极是。北方草原被咱们分为四块,漠西草原的部落分部最众,也因此互相争杀的最为凶狠,兀陀人当年就是漠西草原远走的部落发展壮大而成,不过如今漠西草原还是一盘散沙,依然是互相攻杀。漠北草原条件恶劣,族群最少,其中最强大的部落是火麻部,这火麻部在漠北草原无有敌手,可是比起漠南草原,却是弱得多。”
“那个杜什么部是不是就在漠南?”秦逍问道。
宇文承朝点头道:“杜尔扈部,如今算是漠南首屈一指的强大部落。漠南草原部落众多,人口也是最众,几十年前,杜尔扈部也只是漠南草原几十个部落之中不显眼的一个部族,比它强大的部落少说也有十来个。不过从铁瀚的父亲开始,就已经开始壮大起来,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草场在大漠最南边,与咱们大唐离得最近,其父十分狡猾,活着的时候对大唐毕恭毕敬,几乎每年都会派出使者前往京都朝拜,显得恭顺无比。”
秦逍微微颔首,他知道宇文承朝对草原上的情况一直都很感兴趣,当初在西陵的时候,和胖鱼他们饮酒之时,就时常提及草原各部,反倒是自己对图荪各部了解的不多。
“杜尔扈部距离大唐近,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年边境的市集也就成了杜尔扈部强盛的开始。”宇文承朝双手环抱胸前,反正今晚要在这里扎营歇息,时间充足,也就扯开:“大唐在边境开始,和草原各部开展贸易,杜尔扈部一度控制了北边各部族前来贸易的道路,自然获利丰厚,用低价从草原收购货物,然后到边市高价卖出,而获得的丰厚利润,用来增强军备。朝廷因为他的恭顺,还封了他一个铁乌汗的爵位。”
秦逍叹道:“有了这个爵位,他就可以狐假虎威,以大唐的名义在草原作威作福了。”
“将军一言中的。”宇文承朝道:“此人确实是狡诈无比,不过也确实因此获利,短短二十多年,杜尔扈部从漠南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部族,摇身一变,成为谁也不敢小觑的大族。十七年前,圣人登基,三州七郡叛乱,图荪各部纠集十万大军南下,将军可知道领头的是谁?”
“难道是他?”
“就是他。”宇文承朝冷笑道:“他说服了各部族,趁势南侵,杀掠
无数,虽然最后被打回草原,但杜尔扈部非但没有损失,反倒更为壮大。他死之后,长子铁瀚承袭了铁乌汗的爵位,虽然朝廷并没有下旨赐封爵位,但铁瀚声称这是继承自其父,所以依然挂着铁乌汗的汗名。这人比其父更为凶悍,上位之后,主动向朝廷修和,一心攻略草原各部,现如今漠南草原几乎都被他控制,即使还有没征服的部落,却也只能看他眼色行事,换句话说,整个大漠,目前没有任何部族敢主动招惹杜尔扈部。”
“那锡勒三部又是怎么回事?”张太灵对锡勒三部念念不忘。
宇文承朝笑道:“刚才扯远了。锡勒三部,就是漠东最强的部族。我刚才说过,在咱们眼里,北方草原上的都是图荪人,可是在他们自己看来,互相之间根本没有血亲关系,根本不是什么同胞部族。锡勒三部之所以有如此名字,只因为在二百多年前,漠东曾短暂出现一个锡勒国,存续不到三十年,很快就陷入内乱,直接导致亡国,如今在漠东的各部族都称自己为锡勒人,虽然有大小十几个部族,但名声在外的却是其中的三个部族,分别是步六达、贺骨和羽真三部。”指着刚才在地上戳下的地方道:“黑山以北不到二百里,就是羽真部的草场。”
秦逍这时候明白过来,道:“这三部是否还在互相争斗?”
“锡勒各部都有一个目标,就是重建锡勒国,这三族实力最强,而且他们都声称自己是锡勒王族的直系血脉。”宇文承朝笑道:“既然是王族血脉,就有资格重建锡勒国,于是三大部族都觉得自己才是锡勒正统,将军,你说这种情况下,谁愿意让别人称王?虽然都是锡勒人,但互相之间打起来也从不手软,软,漠东的历史,其实就是这三族争霸的历史。”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秦逍叹道:“你是担心锡勒人会盯上我们?”
宇文承朝道:“羽真部离松阳草场的路途也就三百里左右,一旦骑兵突袭,早上出发,不到天黑就能杀到。”
“难道他们这样干过?”
“虽然不多见,却不是没有过。”宇文承朝肃然道:“还是先帝时,漠东出现雪灾,损失牛羊无数,于是就有锡勒人趁机偷袭了东北边境,烧杀抢掠,不过他们对大唐还是畏惧,事发过后,朝廷遣使问责,锡勒也派人向朝廷请罪,先帝训斥一番,令他们保证不再骚扰边境,也就作罢。”顿了顿,才继续道:“那时候还没有南疆之祸,西陵也在大唐手中,他们就有此胆量,如今大唐比起当年,情势更差,我是担心他们一旦知道咱们在东北练兵,会发生误会,说不准真的会袭击我们。”
陆小楼问道:“他们要袭击我们,不是要经过黑山吗?黑山是黑山匪的巢穴,锡勒人要打过来,先要过黑山匪这一关。”
“不是的。”宇文承朝摇头,再次在地上画图,解释道:“如果从正北直接过来,有黑山做屏障,锡勒人肯定是过不来。那个陆通说过,松阳草场正北边是黑山,西北往南有一座天脊山,这两山之间有一条道路,被称为黑天谷,没有任何兵马驻守,锡勒人可以直接顺着黑天谷过来,出了黑天谷,便可以一路通途直接杀到松阳草场。”
秦逍眉头锁起,神色凝重起来,忽然间明白,辽东军让龙锐军去松阳马场练兵,心肠是歹毒至极,自己在东北的开始,简直是地狱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