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上去聪明漂亮的小公子偷偷看了父亲,不见父亲反对,才壮着胆子道:“好呀。”又扯一个侍女衣袖,软声央求道:“这位姐姐,劳你拿我的笔墨来。”
那侍女笑嘻嘻逗他几句,带来绢帛笔墨,乐濡抓起笔,一字一划开始写。他年纪虽小,学的字也都是《诗》中的,但落笔却很有章法,学的字不似辜薪池,更似辜浣,认真写下“在湄”二字,举起绢帛又献宝似的道:“小名还可以叫‘小湄’。”
乌兰茂说过乌家的庄园在河岸边,芳草萋萋,正是“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他才几岁,就会称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小丫头为“伊人”了,林宣忍俊,辜薪池无奈又好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乐逾却半是推卸责任半是恭维道:“全仗他有个好先生。”
三四个随商队来的少年少女见乐濡写字,都又好奇又艳羡地在一旁看。日光之下,这位小公子眼眸乌黑,之前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被暑气熏得肌肤白中带红润,所谓如花似玉,如的花不是牡丹芍药那样艳丽,而是三四月白中带一抹粉,还有几分稚气的幼小桃树上初开的花瓣圆圆的桃花。衣裳上有细细的银光,闪闪烁烁,是一朵一朵小小的祥云,旁的孩童都想要伸手摸摸他素衣上的织银花纹。
在旁的商人却都看向他腰间那把鲨鞘匕首,那匕首还是昔日霹雳堂秦广的遗赠,如今鞘上套了一道金箍,金箍上镶嵌五色宝石,嵌成海棠纹样。鞘上宝石还寻常,更难得是其中的匕首不知何等锋锐,兰纳与僧伽罗国都仰慕中原冶金之术,此时都有心一观。
乐逾与诸人围坐行酒令,限五言,以两句诗指出在场一人,被指出之人饮酒一杯,然后再选两句诗,指出下一人。若在饮酒一杯的时限里想不出诗句,指不出人,便再罚酒三杯。
公议由辜薪池掌令,昔日乌兰郁颇有诗文造诣,行这样的酒令自是无碍。林宣见乌兰茂与僧伽罗国商人也在,难判定这几位客人腹中的诗文是否足够,便含笑道:“既然先生掌令,诸位有怪莫怪,便让我这无赖弟子占个头筹罢。”言罢先满饮一盏,望向辜薪池,又见诸人席地而坐处外有几株杨柳,碧玉高枝垂下无数长条,与他的先生衣色相仿,故而徐声道:“‘青袍似春草,长条随风舒。’”
乐逾先提牙箸敲杯,道:“好!切情切景。”切景是十余人中唯有辜薪池着青袍,色如杨柳长条随风舒,叫人想起古诗中文士身上如春草的青袍;切情却是原诗本是女子怀人,思念心中仰慕的文士,愿指日为誓,效仿尾生抱柱,恰恰切合林宣一片倾慕。
辜薪池饮下一杯,听乐逾叫好,便从容道:“‘谁知相思老,玄鬓白发生。’”林宣不禁忍笑,这诗前两句是“昔别春草绿,今还墀雪盈”,“春草”一句算是承接他前一句的春草,“墀雪盈”一句则是写实,这位岛主自南楚归来时正是雪满蓬莱。这句便是打趣他们这位岛主,白发都为相思而生。
乐逾也不恼怒,痛快饮下一杯,道:“‘损心诗思里,伐性酒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