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凤四年二月二十七日这一夜,继一年零四个月前,大将军府吕氏一族涉案者皆下诏狱后,丞相高氏满门及亲眷同党步上后尘。罪名是封禅前后里通吴国,泄露军机,陷君父于险地。叛国之罪,罪在不赦。高氏满门七岁以上的男子,全数死罪,女眷孩童悉数沦为罪奴。与其交好涉嫌叛国的其余案犯一律依此处理。
淑妃高氏五日以后才知此事,悲恸晕厥。醒后挣扎着去向太后求情,太后仍在病中,闻得哭号凄怆,只叹息一声,令女官送高淑妃,要她待楚帝与皇后归来。
三月六日,楚帝与皇后回驾。待诸事妥当,安置过后,田弥弥第一想见的人是聂飞鸾,好容易想见,可以挥退侍女说几句话,握着她的手诉一诉离别衷肠,聂飞鸾却是神思游离、蓦然叹息。
田弥弥笑道:“好姐姐,怎么见了我却在想别人?”聂飞鸾低垂俊目道:“我今日,偶然见到高淑妃。”她仅见过高嬿宛寥寥数次,昔日高淑妃连皇后都不尊,又岂是愿见她的。高嬿宛心中一直觉得她……所操贱业,说出口都嫌污秽。皇后竟时时召她相伴,也不怕脏了眼睛。
聂飞鸾曾惊鸿一瞥,见她当时当令,正是宠妃,离得远些,看不仔细容貌,却隐隐觉得她额头眼鼻很是婉丽,身段娉婷,爱梳高髻,陛下准她以越光绫裁衣,便如先帝当年对还是容妃的太后,衣裙色若彩云,灿若朝霞,浑身上下都是光彩。那时听闻陛下对她爱重,今日赐白玉履,明日赐碧玉箫。谁知今日她会沦落至此,素衣脱簪,短短几日间,一身光彩都黯然了。
田弥弥不语,击掌唤来东吴侍女,道:“高淑妃这几日可有来请见?”那侍女道:“陛下与公主虽不在,淑妃却每日前来,上午在宫门前跪两个时辰,下午在殿下宫外跪两个时辰。”
娇贵弱质,却不惜自损身体,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要了。田弥弥也是一叹,轻轻按上聂飞鸾的手,道:“姐姐开口,我本该尽全力。但罪在叛国,我不会为她出多大力,只拉她一把。”
高淑妃再来跪时,侍女传皇后命,请她入殿。田弥弥见她面色苍白,双眼红肿,脸颊消瘦,苍白中透出几许黄来,才知聂飞鸾为何心软。
高嬿宛摇摇欲坠要下拜,皇后与陛下同往九嶷封禅之后,她知晓皇后在陛下心中的分量,纵是不愿拜,此时也死心迫切,愿意拜了。田弥弥道:“淑妃遭家门牵连,就如吕娴妃。淑妃可以放心,陛下自知叛国之罪与淑妃无关,家门之祸,不会延及淑妃。”
高嬿宛泣道:“妾倒情愿祸延妾身。祖父年事已高,若陛下要处祖父以极刑,妾乞为祖父抵命。”
田弥弥起身,走到她面前扶住她,不让她叩首下去,磕伤额头。她正色道:“不要再说用你的命抵你祖父的命的话。陛下回宫就去见太后,得知太后病情更重,难以起身,亲自侍奉汤药,与本宫轮候整夜,今晨才离去。陛下与本宫不在宫中时,吕娴妃日日敬侍在太后病榻旁时,你又在哪里?你有罪,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