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逾连肩上伤口都不去看,如山一般毫不动摇地让他倚靠,只道:“我知道。”见他不能再安睡,就拥住他,在鸿羽帐内怀抱他了一夜,直至外间红烛燃尽,一夜滴尽红花似的烛泪无数,萧尚醴一番发泄过后疲惫已极,在天明前一个时辰又昏睡过去。
次日尚未日出,萧尚醴在帐中醒来,身边空空如也。他几乎要惊惶地脱口而出一句“逾郎”,却没有叫出声,而是披衣起身,趿履出门,只见外间云层中透出灰白,再过片刻就要破晓。
瀛洲岛上小船都被宫人昨夜乘走,岛上此时没有船,也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人。
萧尚醴四顾馆外,在树下石边寻觅到那个高大的身影,乐逾也仅穿单衣,似乎在看对岸的什么。可晨雾弥漫,移来的松木繁茂,而水边林岸,更是高木萧萧,萧尚醴看不清他在看什么,只听得时不时有一声鸥鸣。
自盟鸥馆改名后,已放养许多鸥鹭。这半月间常有鸥鹭争飞,等宫人喂饲。萧尚醴与乐逾隔得不远,可见他仰头观白鸥,却恍惚觉得与他之间犹如隔世。他只想转身,回到馆内,当作不曾出来见这一幕,乐逾却已经看到他,叫了一声“幼狸”。
这两人相望,今日那些鸥鹭群飞盘旋而不落下,直到日出之时,云层破开,水边忽然扑棱棱地飞来一只大白影。
鸥鹭受惊四散,那白影停在距乐逾三四尺外的湖中,生着黑色长颈,翅下乌黑,周身雪白,唯有头顶鲜红,素羽朱冠,竟是一只鹤。
那鹤极大,高五尺有余,萧尚醴虽瘦削,在男子中却也高挑,鹤却只比他矮上一点。他见乐逾朝他看,就道:“先皇不喜欢听鹤鸣叫,宫中也就没有鹤,我想你多半喜欢,让禽鸟司驯养奉上,本来有三对,却病了两対半。”
他话未说完,那只鹤已经向乐逾走去。萧尚醴欲叫小心,这只鹤生得强壮,曾击伤驯鹤人。可鹤走到面前,乐逾伸手去抚它颈项,它顺从地在他掌下仰颈。
萧尚醴闭口不语,只见一人一鹤,相对而立。乐逾道:“你有羽翼,为什么不高飞?”
萧尚醴知道他意有所指,心中钝痛,低声道:“宫中的鹤都被修剪过羽毛,只能在林间水上低飞,飞不高的。”
乐逾重复道:“剪过羽毛,飞不高了。”又道:“鹤兄,不料你我同命。”
萧尚醴心里一时难辨什么滋味,周遭一切都远去了。他心中道,你若不喜欢……待它春夏换过羽毛,我就放它走。却张口无言,直到乐逾对他皱眉走近,萧尚醴自顾脚下才发现,今晨岛上没有宫人服侍他更衣,他趿鞋出来,不知何时,鞋履已经散落了,如今竟是赤足站在湖边。
他看着脚下,忽然身形一晃,被乐逾抱起。乐逾肩臂上还留有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