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唱歌,咬字略显生硬,却是洒脱惆怅。
道是:“我今别君去,别后无一词;与君相逢早,恨非竹马时……”
第55章
兰纳商客离去后,饮宴依旧,气氛更为酣畅。方才送别,岛上诸人都挥毫了,这时就将兴致来了的语句连缀成章,那舞女歌姬也久被文翰之气熏染,颇通词赋,岛上年轻俊赏的校书郎又取来乐器,殷勤弹弦伴奏的,歌姬便将那新度的曲子细细咀嚼,只觉口齿生香,必当好好歌唱,才不枉费这一场才子红颜的珠联璧合。
手指轻轻打着拍子,垂首低吟几遍,这才曼声而歌。歌喉圆转,字字流丽,纵是有不合平仄格律处,也仗着歌艺之高巧妙掩去。为那词句更生一层幽幽韵味。
及至黄昏,歌姬舞女几次换妆,花钿满地,脂粉香腻的热水都倾入海。乐逾被校书们说动,取笔墨来为他们抄录今日所得诗句,狂草间醇酒,势若风雷之来,暴雨将下,疾风吹动黑云万里。
乐逾草书从张旭,摒弃一切纤弱俊俏之态,落笔极为可畏。出岛前尚有飞瀑倒悬的逸气,如今却已是笔意因心境而变,力透入纸背,笔锋如含电,电奔云动,有气吞万里之势。
陈校书年纪最轻,为他展纸在高处,不必他去就矮处桌案。草书是所谓“一笔书”,笔意在一笔里,一笔一字,一笔数字相连,笔力总不断绝,贯穿始终,一气呵成。哪知有一字未完纸却已到尽头,他正不知如何是好,乐逾竟将那一笔肆意拖到他衣袖上。便在他衣袖上落了款。
陈校书一愣,却又见乐逾将笔一扔,仰天大笑,走出去,显然是已经醉了。便望着衣袖上半幅书法,自己今日口占的得意之作,在乐逾身后也哈哈大笑起来,连拍大腿。忙将纸与衣袖接上,送与诸同僚看,滑稽道:“我看岛主这帖,可称《半袖帖》!”便有年纪长些的郭校书风趣道:“那你可要把衣袖与纸一同裱起来!”
那楼船上以青铜为栏板,镂空花纹,其中红光闪烁,烧着银霜炭。温暖如春,却没有半点烟气。歌姬舞女薄衣也微汗,诸位校书更是晕陶陶。乐逾不曾披衣便出舱,海风盛疾,怀抱原本滚烫,如今也顷刻冰凉。
夜幕降临,灯火映着海水,一个小仆僮打着灯追出来,却被他按住肩膀,道:“回去,叫她们唱《秋风辞》。”那小僮懵然张嘴,跑了回去。
他素来海量,豪饮至此,也似醉非醉,因太久不曾真的烂醉,所以分不清了。舱内喧嚣一阵,他跌跌撞撞向前走,竟高坐在两座楼船四层之间搭起的廊道上。唯见天上明月,因在海上,无山无云,只余楼船顶上细细一弯秋月,真如秀眉。
舱内唱起歌,正是《秋风辞》。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即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
他大笑不已。竟与那歌声一同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