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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万两 司马拆迁 1514 字 7个月前

来往一次的商队更多选择盘桓于此数月,领略中原风土人情。

海商会是在乐逾理事后才渐成规模的,乐羡鱼自他十七八岁起就撒手不理,乐逾惯会异想天开,偏偏蓬莱岛内又多有心细如发、顾虑周全之人,一来一去,本来看是小打小闹的海商会一发而不可收。三年后,他请蓬莱岛上年事已高,却仍以乐氏仆从自居的老总管出任会长,海商会明面上与蓬莱岛并无多大关系,他用会长头衔请走了万海峰,改主仆为主客。老总管不必再为乐氏劳心劳力,甚至耳提面命三个儿子都要奉乐氏为主人。祖孙三代移居锦京,做起置地购屋,前呼后拥,起居八座的富家翁。

婢女引乐逾入宅,见乐逾衣饰寻常,心下轻视,盖因这万府中下仆皆衣锦绣,手腕上环饰磕碰,绣鞋尖头缀一点明珠。宅内陈设极是华贵,朱门绮户,婢女挽起翠影纱,一张宽大的红木床榻上坐具亦是兽皮所制。万海峰柱杖而出,把上位首席让给乐逾,欲扶杖拜倒,乐逾一把扶住。“我说过许多次了,万老不必对我行礼。”

万海峰道:“老夫恭候岛主数日。”乐逾道:“我此番登门,也没有大事,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母亲……”他语调变得很艰难,潇洒散漫久了,真到某些时刻反而十分畏难。他缓了缓,说:“母亲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

万海峰不置信地看着乐逾,稍后才叹:“知子莫若母,夫人果然没料错。”又难以心服地问:“岛主是如何肯定的?莫非是三年前找去小敷山,夫人却避而不见?”

乐羡鱼早在四年前,遁入道观半年就离世了。蓬莱岛旧人,忧心乐逾承受不起丧母之恸,又忧心蓬莱岛失去宗师庇护,遭诸方觊觎,故而按乐羡鱼死前的安排,做出种种她仍在世的痕迹。乐逾若有行事出格的地方,便会有人模仿她的笔迹口气训斥儿子。

她死前数月条理分明地交代后事,自她父亲乃至祖父起追随乐氏的老人都满目泪水,她却说:“你们不必瞒那小混账。”语气平淡之极,想想又是且不悦且骄傲地说:“瞒也瞒不住。”

究天人之际,通造化之变又如何。宗师为天人,天人也难逃衰竭之日。要突破宗师境界,古往今来,若不是得到另一位宗师无私点拨,就是要适逢天地异象,忽然感天地之力。她十九岁诞子,大彻大悟,专心武学。十年后,登高山逢月犯荧惑,心中似有所得,面悬崖三日,堪破最后一关。从此心无挂碍,达到正趣经中太上忘情的心境。

再十年后,就早早陷入天人之衰。青丝自那一日起渐转苍然,自习武有所成以来清凉无汗的身体重新因暑热发汗,她大限将至,便远离蓬莱岛,避入东吴深山中名为小敷的那一座,独自一人,寻得一处野观度日,心如止水,静候那个视死如归的归期。

乐逾去寻她,他总有办法知悉母亲的所在。游山玩水一般带大队人马浩荡而至。乐羡鱼却闭门不出。

她这母亲做得向来古怪,我行我素,道是人间如逆旅,你我母子一场,今已缘尽,不必再寻。

乐逾只求与她见一面,她却说,我已证大道,从此道即是我,道在微尘毫端,亦在山海日月。你若想见我,看尘埃是我,看泥丸是我,看山是我,看水是我,看云霞日月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