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跟随穿过了这里,在那座铺着厚重华贵的地毯,堆放着天鹅绒毯以及放置着武器的大厅里见到了那位穿着丝绸长袍,长相十分威严的阿莱恩伯爵。
而在他的身边,还匍匐着
一只在烛火灯光里看不分明的黑豹。
“很高兴见到您,尊贵的阿莱恩伯爵。许愿停下脚步行礼道。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会让你走不出这座城堡。”坐在天鹅绒毯上的男人抚摸着黑豹的皮毛,声音里透着不耐的冷意。
“我希望借用您的手帮我救一个人。”许愿开口时,那头黑豹撑了个懒腰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围绕着打量。
“谁”阿莱恩伯爵并不唤回那头豹子,只伸手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终于抬头打量着面前看起来十分俊美却镇定的年轻人道。
“斯蒂文,听说他与您交情不错。”许愿说道,“他现在被艾德队长以杀人的罪名抓了起来,只有您才能将他救出来。”
“哦,那个野性难驯的家伙”阿莱恩伯爵看着那豹子将双爪搭上年轻人的肩膀,却没能使那双金色的眸产生什么慌乱情绪的场景,棕色的眼睛略微眯了起来,“但我跟他可没有什么交情,甚至有些不愉快。”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许愿感受到颈侧的轻嗅和颤动的胡须,却没有伸手去制止。
想要救出斯蒂文而不留任何后顾之忧,阿莱恩伯爵是最完美的人选。
“哦,告诉你也没关系。”阿莱恩伯爵抬手道,“好了,奈哲尔,过来,不要吓到这位客人了。”
黑豹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哧的两声,这才从许愿的肩膀上下去走到了男人的身边,舔了舔他拥有着十分有男人味的胡须的脸。
“他献给了我一块十分稀有顶级的香料,希望能够借我的名义不至于受到欺负。”阿莱恩伯爵推了推那张豹脸说道,“我觉得他的身手十分不错,很适合成为我的近卫,但被他拒绝了,布兰德先生,我对你的商品很有好感,但如果我救了他的命,他就得为我卖命。”
“这点我无法向您保证。”许愿说道,“我不能替他做决定。”
“那么你能付出什么”阿莱恩伯爵冷哼了一声道。
“一万枚金币。”许愿略微揣度开口道。
这是他观察下来最有可能打动这位伯爵的数目。
阿莱恩抚摸着豹头的手一顿,这一次正色的看向了面前的年轻商人,一万枚金币,这是一笔他绝对无法拒绝的财富,即使他有很多钱,但一万枚金币也需要这片土地一年的耕种与税收再加上所有的商业贸易才有可能获得。
一万金币救一个人,如果没有见到这个人之前,他会觉得他的脑子坏掉了。
“你确定吗”阿莱恩伯爵确定面前的青年十分的清醒理智,他甚至摸清了他绝对无法拒绝这次财富。
“是的。”许愿看着他说道,“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不后悔这个决定。”阿莱恩伯爵起身扬声道,“路易斯,跟布兰德先生走一趟,救出斯蒂文,告诉艾德那家伙,有什么事过来找我。”
“是”站在门外穿着十分华丽厚重盔甲的男人说道,“布兰德先生,请。”
“非常感谢您
的帮忙,金币会搬运进来,请您清点一下。”许愿颔首,转身出了门。
“喂,斯蒂文是你什么人”阿莱恩伯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好奇。
那个小家伙来到他这里的时候孑然一身,胆子很大,却穷困潦倒的厉害,身上连一枚金币都没有,却能将那块顶级的香料献给他,请求庇佑。
但他应该是没有这么富裕的亲人的。
“是朋友。”许愿转眸给了回答,踏出了大门。
阿莱恩伯爵闻言沉下了气息,半晌后抓了抓黑豹的头道“那小家伙还真是交到了非常不错的朋友。”
即使是他,也没有愿意为他付出一万枚金币的朋友,虽然有人愿意为他卖命,但未必愿意为他付出一万枚金币。
“利奥,让人将马车里的五个箱子搬进去。”许愿出门时对停留在士兵盯视下的佣兵们道,“做完后返回庄园。”
“是。”佣兵们齐齐应声道。
“路易斯先生,我们可以出发了。”许愿拉过了一路骑来的马道。
路易斯本是听着他吩咐时十分和煦的声音,新奇着那些佣兵们十分听话的状态,闻言拉过了士兵牵过来的马道“好,您注意跟上。”
许愿颔首,牵过马缰上了马,两匹马几乎同时疾驰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庄园,奔向了坦桑城。
黎明已去,天空破晓。
“考虑的怎么样了”艾德看着坐在墙角处一动不动的青年问道,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斯蒂文,一个夜晚已经过去了,你不会真的打算考虑三天吧”艾德有些烦躁的盯着那垂着头的人道。
他的心情很不好,虽然抓到了斯蒂文,现在却没办法做什么,本以为只有莉娜夫人那里的选择,没想到吉恩子爵也试图来掺上一脚,让他对斯蒂文照顾一些,不要那么苛刻,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商人也在关注着他。
他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回应,艾德眯起了眼睛,下一刻从腰间解下了一个钱袋在手中掂了掂,在看到青年略微的动静时嗤笑道“原来斯蒂文只对金钱感兴趣的传闻不是假的,想听听它的动静吗这些可是你狼狈逃窜了许久才带回来的。”
坐在墙角的青年手指微动,艾德打开了钱袋,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金币,随手扔在了他的脚下。
金币叮当作响,在晦暗的牢房中却十分的明亮夺目,以至于静坐了一晚的青年似乎都被它的明亮所惊艳,而动作大了些。
“好了,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考虑好了吗”艾德询问道,却只见青年的手指落在了那枚金币上,然后再没了动静。
他的脸色一瞬间有些狰狞,下一刻冷笑了一声,从钱袋里抓出了一把金币,在旁边牢房中的人翘首以盼中将其抛洒了进去“既然斯蒂文不珍惜,那就分给你们吧。”
金币抛出,瞬间引起了旁边牢房的争抢欢呼,也让那垂着头的青年迅速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在晦暗牢笼中仍
然十分漂亮的双眸,碧绿如翡,哪怕落入了泥淖之中,也无法掩盖他的明亮珍贵。
只是以往总是光芒流转十分灵动的眸,此刻却有些无机质般的抬起,苍白的唇边轻喘着气,仿佛只是这个动作就足以耗费干净他所有的力气。
“说吧。”艾德看着他潮红的脸颊,手再次在其他牢房中人渴望的神色中伸进了钱袋里道,“你要是病死在牢房,我会没办法交差。”
青年的眸颤动了一下,开口的声音带着干涸和嘶哑“还没有”
“那你要考虑多久你不会觉得拖延三天就会被放出去吧”艾德改抓为捻,从里面捻出了一枚金币道,“早点做出决定对我们都有好处,我没有这么多时间跟你耗。”
“你看起来咳,很着急。”斯蒂文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身旁的这枚金币道。
他全身都在发冷,可触碰到的这枚金币却很冰凉。
这是他千辛万苦攒起来的,耗费了无数的心力,奔波了许多岁月,到头来却像是一场美梦,可被人随意舍弃的时候,心脏还是很痛。
他想要做很多的事,可是身体并不听使唤,就像以往他会忍不住剁掉艾德那只手,但现在只能看着。
“当然,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着你死去。”艾德将手上那枚金币丢了出去,他看着青年波动的眸,没忍住笑了一声,将那钱袋倒了过来,看着其中所有的钱币噼里啪啦的落地,沾染上牢房中的泥泞,在脚踩上去时,再次从那双碧绿的眸中看到了愤怒的情绪,也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
“哦,真可怜。”艾德似乎有些难忍的笑了出来,“一向骄傲的斯蒂文也会露出像狗一样的神情,如果你现在爬过来,说不定还能捡回去一些,要不然以后可就被士兵和囚犯们捡完了。”
斯蒂文并不在意他的羞辱,他想要将他的钱捡回来的,即使再也无法花出去,那也是他心血汇聚而成的,但他即使挣动身体,也无法轻易挪动过去,反而是脑海中的眩晕让他有些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卑贱的人就应该卑贱的活着。”艾德在其上碾动了几下冷哼道,“现在告诉我你的答案。”
答案
斯蒂文心中冰冷,答案是权力位于顶峰,所有的感情与尊严在它的面前都无足轻重,无论他有多么努力想要摆脱,它时时刻刻都压在他的头顶。
令人诚惶诚恐,令人低头跪拜,令人生死不由命。
这个世界不论对错,只论利益和权力。
“有没有人来过这里”斯蒂文的身体缓缓沿着墙壁下滑,视线一片模糊。
哪怕一个人都好。
“没有。”艾德抑制着心里的烦躁,无情的破灭着他的希望。
“是吗”斯蒂文躺在了地上,呼吸有些急促,也直到这时,他才察觉了身体和呼吸极热,“那我还真是”失败。
他的眼睛缓缓闭上,隐约间却好像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眸光中似有金光闪烁。
是他掉落
在地上的金币吗
“艾德队长,我是奉阿莱恩伯爵的命令来的。”
“艾德先生,请让开。”
有点冷,但很像布兰德的声音。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一直待在他的庄园里,即使想要收到消息,也要过几日。
他听到时或许会想来救他,但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太困难了,他只有金币,却没有权力,万一卷进来
“斯蒂文。”耳畔响起的呼唤声很像,温柔到几乎让人热泪盈眶。
是幻觉吗
身体一轻,在脱离地面时斯蒂文再次感受到了那令身体觉得滚烫的温度,快要失灵的鼻子嗅到了那熟悉又温柔的味道,头似乎枕在了谁的肩膀上,视线所及是干净的下颌,只是以往常挂着笑意的唇角微平。
“布兰德”发白的唇轻轻呢喃。
“是我,我带你出去。”许愿抱着浑身血迹,身体烧的滚烫的青年垂眸说了一声,在那双眸似是安心的合上时转身走向了牢门。
而在那里,艾德蹙着眉看着这一幕,眸中有着深深的厌恶“没想到你会攀上阿莱恩伯爵。”
一个商人,低贱到令人不屑一顾,却能够操纵贵族,让他束手,简直就跟斯蒂文一样令人厌恶。
“路易斯先生,还要拜托您一件事。”许愿的目光落在了守在一旁的路易斯身上道。
“您说。”路易斯对他很是客气。
一万枚金币换他走一趟,他当然要负责处理好所有的麻烦,让主人和这位先生都满意。
而除了金币,他对这位布兰德先生也很欣赏,能为朋友付出这么多的朋友,他很乐意与之结交,保持良好的关系。
“艾德先生手上是斯蒂文的钱袋,他既然无罪,我希望巡逻队也能将他的财产如数奉还。”许愿说道。
“当然没问题,这是应该的。”路易斯看着艾德瞬间扭曲的脸色,心中有些快意。
骄傲的看不起平民们的艾德,却被人忽视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将他贵族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好吧,谁让他曾经也是一位平民呢。
“谢谢。”许愿低头走出了地牢,抱着怀里的人一路顺利的出了门。
而在监牢外面,看到他出现的数人纷纷围了上来。
“天呐,斯蒂文这是怎么了”这是老伯特的声音。
“艾德这家伙”这是摩顿的磨牙声。
“能出来就行。”这是班森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主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富宾恩辟开道路道,“需要找医生来吗”
“去请。”许愿抱着人上了马车,将他放在座椅上靠在身上,拉上车门前对车外的人道,“我会照顾好他的,请放心。”
“好”老伯特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布兰德先生一夜之间真的把斯蒂文救出来了。
这听起来简直像一个奇迹。
马车离开,原本守在这里的几个老
家伙们有些面面相觑,然后各自招了招手离开了。
哦,他们一点也不关心斯蒂文那个吝啬的家伙,只是不忍心看到坦桑城中亮眼的风景消失而已。
这是爱美之心。
马车停靠在了商店的后街,许愿抱着怀里浑身滚烫的青年踏进了这家后来租赁下用来居住的二层小楼道“富宾恩,让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服。”
“是。”富宾恩应下,转而去安排佣人们的具体事宜。
许愿则抱着人上了二楼,进入房间后脱去了他身上湿漉漉的罩袍和丘尼克,这才将衬衫上再度染上血迹的人放在了床上,摸了摸他头顶的温度。
很烫,相比于他天然很热的掌心而言都是相当滚烫的温度。
只是隔了一个夜晚,昨日还能跟他说笑的青年此刻却意识混沌,奄奄一息。
宿主,美人没事吧系统趴在床头有些担忧的问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许愿解开了青年身上的衬衫,小心用剪刀剪开了他伤口粘连的衣服。
本已经清理过洒了药粉将要愈合的地方再次撕裂不说,还因为沾了水有无法愈合的迹象,斯蒂文发热的原因有一晚上的湿冷受冻,也有伤口再次撕裂,失血过多的原因。
还有一种,许愿看着那沾染了牢房中污浊粘稠血迹的衣服,轻轻敛了眸。
城市污浊,自然有病症横行,在普遍的放血疗法下,能活下来的都是自身产生了一些抗体,或是尽量避免接触一些可能触及的源头。
但监牢那种地方是避无可避的,或许呼吸和接触可以避免,但是有外露的伤口,感染的几率是成倍上升的。
“主人,热水烧好了,现在要送进来吗”佣人在外问道。
“主人,医生过来了。”另外一位佣人说道。
“热水放在门口,烧好了再送上来。”许愿起身拉上了毯子,走到门口说道,“让富宾恩负责接待医生,付了诊金后送他出去。”
“是。”佣人们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放下东西离开了。
许愿则打开门,将盛着水的瓦罐提了进来,将其中的冷热水分成数份,洗过手后打开了从庄园带来的药箱,从最底层的地方取出了一个小小的陶罐,从里面倒出了一枚不那么规则的药片。
宿主,你要用抗疫药系统有些惊讶的看着宿主手中的药片。
美人竟然不止是受伤和发烧
有备无患。许愿坐在床边,将那深陷在枕头中的人扶了起来,将碾碎混水的药捏开下颌小心的喂了进去。
这个时代疫病横行,他虽然不受其扰,但也想过将一些常备药做出来,但很可惜,时代的进步一直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在科技发达的时代可以轻易制作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很可能连最基础的材料都找不齐,没有合用的机械,很难轻易达成的无菌环境,没有显微镜和离心设备,只用手工制作的抗疫药需要进行大量的菌株培植以及反复提纯,最终也只得到了几片而已。
“咳,咳咳”喝进药的青年蹙着眉头咳了几声,脸色愈发潮红,许愿抚过他的胸膛顺着气,确认口中无残留物时才将昏沉的人重新放在了床上。
伤口再次清理包扎,然后兑了温水,一遍遍擦拭过青年滚烫的身体,待到气息微平,他再次兑了偏热的水,掩实了房门,解开了青年有些潮湿的发丝。
温水稍微清理,又用干布一遍又一遍擦干,直到整个发根干透,几乎摸不出什么水汽,青年才被再次放进了重新换好的床铺之中,头上搭上了毛巾。
“主人,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富宾恩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稍等。”许愿起身开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富宾恩,接过托盘时轻舒了一口气道,“谢谢,忙碌了一晚,你先去休息吧。”
“那主人您呢”富宾恩询问道。
“他的情况可能会有反复,我需要看着他。”许愿转眸看了眼床上沉睡的人道,“不用担心,我会自己注意休息的。”
“是”富宾恩虽然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情况,但到底还是应下了。
“放心吧,有事我会叫莱安他们的。”许愿说道。
“是。”富宾恩再次应了一声,匆匆下楼去了。
斯蒂文对于主人来说,已经不止是重要能形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