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凌云慢慢打开柜子,伸手从里面拿出一幅画,走到沙发前坐下去,呆了一呆,他怀着近乎虔诚的态度把画慢慢打开。
画中的湖水微绿,静静地荡漾着涟漪,深邃而温馨,小船悠闲地在湖里飘着,小船上的几个人也是兴高采烈的样子,其中有一个把手卷成喇叭状好像在唱歌,一个人拍着手。还有那群鹅,有的把头埋在水中,有的伸长脖子似乎在鸣叫。董凌云的目光呆呆地留在画中,他一点一点地看。其实,就算不看,他也知道画中有些什么,画中的内容对他来说在已经烂熟于心。至从和夏宁宁分手之后,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有多少时间是面对这幅画度过的。也幸好有这幅画的陪伴他才不孤单,面对这幅画的时候,就好像面对夏宁宁——他们之间有多少美好的时光需要回忆啊。他知道这些事情在他的生命中只能是永远不会再来的历史,可这挡不住他去回想。他也总是恍惚,曾经那个单纯快乐的人是他吗?既然是他,为什么又抛下那些快乐寻找悲伤?
想到这些的时候,他只是痛心疾首,唯有悔恨。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挖了一株二月兰送到夏宁宁的手里,他的手指接触到厚实的泥土时,他觉得很充实和自豪,就好像自己是个英雄,却一点都没有想到后来的自己成了卑鄙的小人。他记得那个时候夏宁宁接过二月兰的笑容,记得夏宁宁说过要好好照顾那株二月兰的。那个时候,他是虔诚的,是认真的,从来没有想到要离开夏宁宁,可是……
现在,事过境迁,那珠二月兰还在吗?他想,在他说出那句分手的话后,夏宁宁肯定把二月兰扔了。他记得他送给夏宁宁二月兰的时候说过的话,他说二月兰是很普通的花但是有意义有价值,他说二月兰不是什么好花,但它的生命力强,开花早,花的颜色呈现着稳重的贵气,丝毫没有浮躁的轻贱,他希望他和夏宁宁的感情也能够有这样的品质,不用刻意,不要压力,稳稳当当,经得起挫折,经得起考验,能够长长久久。那个时候他是真的希望他和夏宁宁之间的爱情经得起考验,能够长长久久。没想到……
他突然很想念二月兰,很想再去那个湖边看看二月兰。
天气还是有点冷,夏宁宁披了一件风衣站在阳台上。天空很高很远,就像黑丝绒幕布一样,那些星星每一颗都亮晶晶的,不停地闪烁着,就像一个个耀眼的银钉,深深地镶嵌在夜幕上,显得空旷而辽远,有一种无法触及的距离。城市的灯火同样灿烂辉煌,一盏盏灯同样亮晶晶,鳞次栉比地点缀着夜晚,光芒四射。夏宁宁望一望天空,又望一望远处的灯火,如此美丽的夜晚,良辰美景,举世无双,已经不是语言所能够描述的清楚。
她的面前是那盆二月兰,她只是影影绰绰看出一个轮廓,知道是这盆算不上花的花。不知道是真的二月兰有香气,还是她的感觉,她觉得有一种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在鼻翼间缭绕,挥之不去,像在告诉她一个很久远的不能够再现的故事。夏宁宁知道那个故事已经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成为无法追寻的过往,所以她不想回忆。现在的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想清楚,那就是如何面对程伟?
今天冯佩兰郑重其事地告诉她程伟真心真意地爱着她,就好像冯佩兰是程伟的替身,她在为程伟做表白,那口气就好像在宣誓,她知道关于程伟的一切,……是吗?冯佩兰说的也许对,因为她自己也从程伟的眼里读出深深的爱恋。可是,为什么李丹出现在程伟的生活当中?如果不是李丹和程伟真的有亲密的动作,马健良会下那样的狠手把程伟打伤?可是,为什么马健良满怀愧意地道歉?更重要的是,李丹和马健良看起来还是十分亲密……到底为什么?团团疑云纷纷扰扰堆积在夏宁宁的脑海,到底怎样才能够把这些疑团解开?
二月兰影影绰绰,默默地一动不动。夏宁宁望望天上的星星,望望远处的灯光,心里只有迷茫和沉重……
瑞凤去往卫生间的时候,发现了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的女儿,她暗暗叹口气,轻轻走到阳台上,夏宁宁是太出神了,竟然没有发现妈妈的走近,直到妈妈一声亲切而无限爱怜的呼唤才让她回过神来。
“妈,”夏宁宁猛地回身,因为没有注意而被吓了一跳,语调里露出惊慌,“你怎么还没有睡?”
瑞凤看着女儿朦胧的脸庞,心里有一种疼痛,这样深的夜了,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这儿,如果结了婚有丈夫的疼爱会是这样的吗?“你怎么不睡,这么晚了,一个人站在这儿会着凉的。”瑞凤没有回答夏宁宁的话,说出了自己的关心。
夏宁宁一笑:“我明天不用上班,所以不急着睡。”
瑞凤不知道女儿想些什么,但明白女儿这么大的年龄肯定心里有属于她自己的秘密,只是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上班了,正好好好睡一觉。哦,你不是说明天还要教那个叫冯佩兰的画画吗?这不是事儿呀。”本来她想让女儿把程伟叫到家里吃饭,她顺便探听一下程伟的口气,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现在就结婚的打算的,因为女儿的年龄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可是夏宁宁却说自己忙,没时间约程伟,她也只得作罢。
“那个不用赶时间,我可以早一点也可以晚一点,没关系的。”夏宁宁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