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似懂非懂地看着空无一人之处,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可以哦……虽然不是很懂,但您一定不会害茵茵的对吗?”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片刻后才有了声。
“嗯,我保证不会害你……谢谢。”
他并没有看着那双无邪的眼睛,只是诺诺地留下一句话,便悄无声息地匆匆离去了。
那笑容让他感到心中一阵刺痛。
虽然他早就舍弃掉那个东西了。
这或许是他进入圣域以来唯一的遗憾。
果然修行还不够。
虽然没有听见告别的声音,但茵茵能感觉到他离开了这里。
嘿休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正准备走去屋外,找到小羊解开昨晚的误会,却听见门外地板发出了吱的一声。
这栋别馆毕竟是老房子了,木头地板上了年纪就是这样。
她微微一愣,快步走去门口,一把将房门拉开,只见那张熟悉的脸就在门口附近不远。
小羊愣地看着她,手中攒着一把巧克力糖,那是昨天晚上的时候,联盟的哥哥姐姐们给她们的。
当时她就把茵茵的那份留了下来,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给出去。直到刚才抽血的时候,陈雨桐姐姐又塞了一把给她,让她和好朋友一起分享,她才下定决心过来的。
只不过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房间里的声音……
“……茵茵?”
“小羊?”
茵茵愣愣地看着她,神色中变换着慌张与警觉,就像干了亏心事儿似的,茫然无措地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外面来的哥哥姐姐们给了我一些巧克力,我想分给你一点……”
小羊紧张地看着她,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你在和谁说话……”
茵茵的脸色略微苍白。
圣子和她说过,绝对不能让北边的人知道她能和自己交流,否则以那些人对火炬的仇恨,一定不会放过她。
“我……”
看着神色写满紧张与害怕的茵茵,小羊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走上前去抱住了她。
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小羊,茵茵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诶?”
“没事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看着彷徨无助的茵茵,小羊抬起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用温柔的声音小声说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吗?”
小姐一直都很照顾自己。
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但现在该换自己来报道她了。
“……小羊。“茵茵愣愣地看着这位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眼眶中忽然盈满了泪
水。
有悔恨,有委屈……也有许多她讲不出来却堵在胸口的情绪。
不只是因为昨晚自己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而是她忽然意识到,明明最值得自己倾诉、最在乎自己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
然而令她感到惭愧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其实都没有真正瞧上这位笨手笨脚的朋友,甚至在她的潜意识中都没有把她当成过朋友,只是想用小羊特殊的身份戏耍那些仆人们。
否则为什么自己宁可向一个来路不明的神灵倾诉,也不肯和她坦诚地说一句心里话。
否则为什么自己明知道这是逃不出去的,却还是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去做那些可能挨训斥的事情。
自己从来都是牵着她到处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宠物,却从来没有问过她自己的想法,她到底想不想离开这里,到底是否需要那个“没有人发现的地方”躲一会儿。
甚至哪怕昨晚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情,她都没有关心地问过她一句,只是忐忑着身份的转变,以及在失去了一切之后又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看着泪水忽然决堤的小姐,小羊并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只是安慰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已经没事了……小羊会陪着你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
窗外弥漫起了灰绿色的雾。
那是茵茵从未见过的颜色,而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朦胧中更是透着一股不祥。
同样注意到了窗外的变化,小羊停下了轻轻拍着茵茵的手,嘴里喃喃自语地说道。
“起雾了……”
这时候,楼梯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
怀揣着秘密的茵茵立刻向那边看了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那儿只是一条空荡荡的走廊。
是错觉吗?
她刚这样想着,余光忽然瞥见,那楼梯的拐角处缓缓印出了一道湿漉漉的脚印。
就像是刚趟过草地的靴子踩在了那里。
看见那脚印的瞬间,她的心脏勐地提到了嗓子眼。
……幽灵?!
……
雾是突然间起的,而且反常的发生在午后,并且一瞬间便弥漫了整个松果木农庄。
聚集在庄园门口的人们脸上纷纷露出惶恐,还以为联盟启动了那台心灵干涉装置,马上又会发生昨晚的事情。
不管是监工、农奴、还是庄园的仆人们,全都一窝蜂地散了开,没命地往家里躲,匆匆忙忙地掏出锁把自己锁上。
实在没有锁,只能找根麻绳,把家人分开地捆在柱子或者灶台旁。
这倒是省了玩家们不少事儿。
在“怪物”不知道会刷在哪儿的情况下,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属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不过没有人掉以轻心。
这突然升起的灰绿色浓雾,明摆着是火炬教会整出来的花样,聚在门口的众玩家纷纷戴上了头盔和防毒面具,散开警戒了起来,提防可能出现的意外。
“这雾是什么情况……”
“毒气?”
“不像……好像呼吸也没受影响。”
“就是有些臭。”
“而且这也忒特么绿了!”
通讯频道中小声的交流着。
落羽朝着天空望了一眼,先前还能看见天上的云,这会儿只能看见一团屎绿色的光晕。
空气粘稠的就像果冻,并且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就像放了很久没洗的衣服。
这时,通讯频道中传来钢铁之心号的呼叫。
“……这里是钢铁之心号空中指挥部,我们在天上看见你们
被浓雾包围,立刻报告你们那边的情况”
抱着步枪走到了庄园的门口,穿着动力装甲的老白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们这边暂时一切正常,你们能目测一下这个雾区的范围吗?是只有我们这一块,还是整片区域都覆盖了。”
“雾区范围大概一千多平方公里,你们正好在雾区的正中心。”
“我怀疑是火炬那边搞的鬼……能派一架飞机过来附近帮我们看看吗?重点搜索松果木农庄到锦河市城区的这片区域。”
“了解。”
这么大的雾,地面的能见度应该很差,恐怕在天上也看不到什么,老白也没抱太多希望。
他真正担心的是变种人可能趁这个机会摸出城外。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这浓雾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落羽忽然轻轻扶住了额头,低声说道。
”……是孢子。”
戒烟愣住了,诧异地看向了他。
“孢子?!”
“嗯……“落羽神色凝重地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和变种黏菌的孢子很相似……是小羽告诉我的。”
虽然小羽并不依靠孢子交换信息和繁殖,但它到底是在清泉市的环境中发育的,对一般黏菌的孢子是有所了解的。
然而在听过他的说法之后,一众玩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尤其是戒烟,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孢子?
锦河市为什么会有孢子?
这儿根本就没有母巢啊!
杀人之匕咽了口唾沫。
“等等……不懂就问,你的子实体之前不是都死了吗?“
“它在我体内还留了一个,就是那个加HP恢复的生物学义体……而且你不要说奇怪的话,什么叫我的子实体,那是小羽的!“落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杀人之匕不好意思笑了笑。
这时老白打断了他们的交流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情况有变,我们得将关键NPC和设备暂时从这儿撤离。”
勐然间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十万银币的任务,落羽连忙说道。
“记得把那个小羊也带走哈。”
“肯定的,她是关键的研究素材,把谁留下也不可能把她留下。”
戒烟接着问道。
“当地居民呢?”
“这儿有四五万人…把所有人都转移走是不可能的,而且出了围墙反而更危险。”
看了一眼庄园外面那一座座房屋,老白沉声继续说道。
“总之尽力而为吧。”
就在这时,众人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紧接着又是密集的枪声响起。
勐地回头向身后看去,老白的神色微微一变。
是别馆的方向!
……
翠绿的丛林中,晃动着一颗颗绿油油的脑袋,虬结的肌肉上挂满了橙黄的弹药和森然的武装。
库鲁就站在这群变种人的前面,注视着前方那片浓雾弥漫的平原,童孔中闪烁着嗜血的凶光。
那对于软弱的旧人类来说过于腐臭的浓雾,闻在他鼻子里却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
在那芬芳中,他已经嗅到了杀戮和死亡……
昨晚夜里,他很不幸地吃了一场败仗,不但手下弟兄死伤无数,自己更是丢了半截胳膊。
本来像他这般无能的家伙,应该被剁碎了丢进锅里,但族长并没有追究他的愚蠢,反而很宽容地饶恕了他。
不止如此,教会的人帮他安
装了机械手臂,在他残破的身体内植入了大量的机械义体,让他的破坏力更上升了一个台阶。
而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为部落带来的损失,也为了报答教会赐予他重新踏上战场的机会,他主动请缨了这次行动,并誓言一定会为加恩大人带回去五万颗脑袋。
以告慰昨晚牺牲的弟兄以及殉道的使徒和行刑者们。
看着愈发浓稠的迷雾,库鲁的脸上渐渐浮起了残忍的笑容,教会的人果然没有骗他。
在这浓雾的掩护下,那原本不可逾越的平原将向他们彻底敞开门户。
就算飞在天上的那艘飞艇知道他们可能藏在这浓雾里,也根本不知道该向那儿开炮。
这时,远处飘来一声轻盈的爆响。
那是进攻的信号。
库鲁深吸了一口气,让那气味儿填满了胸腔,流淌在血管里的血液如岩浆一般沸腾了起来。
他举起机械制成的胳膊,和握在手中的那杆斧头似的枪,用粗犷而野蛮的嗓音发出了怒吼。
“库鲁说,剁碎了那些两脚的牲口——”
“一个不留!“
(感谢“独钓长江雪”和“三更半夜去挖坟”的盟主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