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一直坚持问了下去。
其实这份坚持没有丝毫意义,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他在自己最信任的忠犬身上栽了个大跟头,不出意外,这个跟头,他一定是爬不起来了。
魔之将死,还操心什么被背叛的缘由?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没有人比安格斯更了解法约尔性格里的残忍。两个人刚刚打下斯维尔的时候,一批古旧的恶魔贵族不愿意弃城投降,安格斯还在头疼,最后是法约尔直接出面,微笑着向他建议“屠城”。南深渊有一句话流传甚远,说“斯维尔的一砖一瓦都由血肉堆砌”。安格斯知道这是实话。后来他领兵继续出征扫荡,法约尔守着都城进行异端的清扫与城池的建设,而待他归来的时候,斯维尔里绿植成荫,和深渊千篇一律的荒凉比起来,实在美不胜收。而这美丽的表象之下,那些绿植根系延伸的地方,都是活生生还未死的恶魔在提供养分。
所以这最后关头的背叛,可以说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与背叛的行为比起来,背叛的理由无足轻重。
可是他还是想知道。
即使死期在即,他依旧想知道。
他问:“为什么背叛我?”
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亏待过你吗?难道我给你的还不够多?还是说能量的吸引力对你真的有那么大,大到让你忘却忠诚于友谊,让你能毫不犹豫对我挥下屠刀?
安格斯看着床前的法约尔,眼睛里有火焰在静静燃烧。
其实他并不指望法约尔回答。
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询问同样一个问题,而法约尔始终一个字都没有对他说过。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一个可以离开深渊的日子。
法约尔看着他,一直黯淡无光的瞳孔里有微光闪耀。
他勾起双唇,露出一个惨淡苍白的微笑,然后开始为自己的君主解惑。
第8章第八章
法约尔大概能猜到安格斯想要从自己这里知道一些什么——在这件事情之前,他从来都不敢去猜测陛下心里的想法,毕竟南君主是已经为王的人,而他仅仅只是一个卑微、无能的普通恶魔,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他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因此从来恪守本分,不会去妄自猜测不该由自己操心的问题。
可是,自从上次南君主提出“你是我的朋友”,并且拒绝杀死他来达到离开深渊这个最有效的方法以后,法约尔已经开始不再用曾经的目光去看安格斯了。
安格斯变了。
法约尔很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
而这个改变的诱因,正是被安格斯称为“朋友”的他本人。
法约尔苍白地微笑着,针对君主的疑问,颇为平静地开口:“您是这么认为的吗?陛下,您一直觉得是我背叛了您?”
安格斯眼神渐冷,他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锁链,金属碰撞,有“叮叮”的脆响传来,这可以称得上是悦耳的声音,却让安格斯深恶痛绝。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锁起来?还是说,你觉得身为一位将军,锁住他的君主,是正常的行为?”
法约尔直面南君主冷怒的眼神,毫不畏怯,倒不如说,安格斯冷冽的语气和话语里的威严,是他这半个月来做梦都想要再次得到的东西。他脸上浮现一层艳丽的潮红,衬得只能说是俊秀的面容看上去有了一种魅惑一样的绮丽感。他把着腰上的剑,单膝跪地,态度一如既往地恭顺谦谨:“属下只是希望您能在这半个月里冷静下来。”
他微微抬起头,眼睛比起刚才又亮了不少,他说:“您还记得吗?在您原本的计划里,您将会在我凯旋归来以后,杀死西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