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她?进来,立马传来起?哄声?。
太子端坐上首,稍稍抬指,示意俞翠春将她?带至跟前。
在一道道玩味的视线下,她?被拖拽在地。
绝美狼狈的模样?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宁嵩之女,果然美得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哈哈如此美人,殿下怎不独享?”
“是?啊,宫中?美人如云,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是?万里挑一,难再寻得。”
太子举杯,“一个不听话的贱婢罢了,孤怎不舍得?今儿哪位卿家喝得酢酒最多,这贱婢就归谁。”
闻言,那些嘴上客气的臣子纷纷拿起?各自桌上的酒壶痛饮起?来,如狼似虎,渴望至极。
更有胆子大的,借着酒劲儿走到美人面前,掐开她?的嘴猛灌。
她?呛得直咳,酒水湿染衣襟,看得宾客们兴致大起?,更为卖力地饮酒,恨不得立即一亲芳泽。
这时,东宫太监尖利的嗓音响在水榭内,声?音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堂,“次辅大人到。”
随即,一道道隔扇被宫女相继拉开,一抹高峻身?影不疾不徐地走进。
除了太子,其余人立即起?身?寒暄。
“卫相来了。”
“久不见卫相,幸会幸会。”
她?寻声?望去,那人身?穿绛紫宽袍,腰束玉石革带,眉眼疏懒薄冷,就那么越过她?,没有施以一眼。
“臣卫湛参见十?四殿下。”
听得卫湛对太子的称呼,大部分宾客感到诧异,但熟悉卫湛的,都知?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皮笑肉不笑,明面不失礼节,“卫相赏脸,蓬荜生辉,来人,看座。”
卫湛坐在最靠近太子主位的长几前,这才?注意到半倒在大堂中?的女子。
太子执金盏,看向她?,“木头吗?还不给卫相斟酒。”
牢记太子的警告,她?爬起?来,践踏着自己的尊严,缓缓来到卫湛身?边,跪坐在旁,执起?夜光酒壶,斟了半杯酒,气弱嗫嚅道:“卫相请用。”
距离初见,半月有余,想来已?被这位贵客淡忘了。
卫湛瞥一眼,冷沉沉的没有温度,向身?后的凭几靠去,没有接过荡出层层波痕的酒觞。
见状,太子冷声?呵道:“不会服侍人就退下!”
有时候,怜香惜玉是?要靠外力助攻的,太子急于求成,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即便?此女在东宫中?无?名无?分,但也曾是?自己想要捧在心尖的人。
用她?诱敌深入,多少?是?不甘的。
既决定利用,就不会失手。
她?忍着苦涩,将酒觞送到卫湛唇边,轻轻抵住,眼中?是?卑微到尘埃的乞求,乞求男人能够赏脸喝下这杯酒。
唇边传来酒水的灼感,卫湛垂眸凝睇,慢条斯理?地接过酒觞,抿了一口。
太子大悦,“美人就该配英雄,诸位卿家看看,这两?位的容颜有多般配,就无?需孤来评价了吧!君子有成人之美,孤觉得,就算卫相今日不饮完壶中?酒,也该抱得美人归。”
合计大家伙都是?配菜,迟到的次辅才?是?主菜。众人点头应和,带着看好戏的心思。美人虽美,却沾了权势的谋算,或许难以下咽,还要看卫相的胃口够不够大。
女子跪坐低头,怯懦的像个没有主心骨的软柿子,除了漂亮的皮囊,再无?可取之处。
可卫湛在面对众人的调笑时,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越是?从容有度,越让她?手足无?措。
梦境画面一转,东宫囚室,暗无?天日,她?跪地抓住男人冷白的手指,恳求他的收留。
“带我离开这里吧,求您了。”
卫湛看着她?脸上的惊惧,慢慢抬起?她?的下巴,“为何?”
“我不想被太子控制。”她?轻含他的指尖,将尊卑丢了一地。
梦境再度流转,缥缈绡幌轻扬,她?在男子的注视下,挑开衣裙。
素齿微张,无?助地哭求着。
卫湛捏了捏她?汗湿的小脸,“怎么,不愿意了?”
她?轻合素齿,渐渐咬紧,搂住男子的肩。
床帐有规矩地拂动,半宿未停。
事毕,卫湛去沐浴,她?虚弱坐起?身?,拉着锦被罩住自己,左右打量起?来,将伯府的一草一木都记在了暗中?寄给太子的信里。
之后,还包括与卫湛的一点一滴,以及卫湛逐渐向她?透露出的日程计划。
可后来,她?不愿透露了,与太子秘密往来的书信也越来越少?,打起?了哑谜。
画面再转,卫湛奉旨南巡,她?被太子“请”去东宫,眼看着母亲田氏被悬在油锅之上。
她?惊恐大叫,跪在太子脚边不停哀求。
太子丢下一摞没有字迹的素笺,逼她?写?下一封封亲笔信。
一封封具有误导性的信函。
最后一封亲笔信的末尾,她?麻木写?到:妾助殿下除掉卫湛之日,望殿下信守诺言,封妾为良娣,伴殿下左右,朝朝夕夕,妾之夙愿足矣。
亲笔信被宫人一把夺走,呈给了太子。
她?颓然倒地,痛哭不已?。
“卫湛,求你不要赴‘约’。”
一句话激怒了刚刚展颜的太子。
“来人,将她?同田氏分开关押在宫外,别让都察院的人知?晓,以免抓孤的把柄。”
梦境的最后,她?见到了消失许久的秋荷。
秋荷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囚房内,用医术弄醒了沉睡的她?。
“小姐醒醒,小姐别再睡了,快逃”
回眸的一瞬,秋荷倒在血泊中?,连同一众中?毒的东宫侍从永远闭上了眼。
她?折返回来,抱住秋荷崩溃大哭,逃出去后,按着信上的地点狂奔,在看见河畔跪地的男人时,感受到肝肠寸断的痛意。
一支冷箭射来时,她?看向跨坐高头大马的俞翠春。
耳畔是?萧萧风中?俞翠春对太子的劝告:“陛下昏迷前,特下达密旨,命老奴消除一切会影响殿下判断的绊脚石,宁氏女就是?其中?之一,留不得!”
冷箭穿透身?体,她?疼得嘤咛出声?,也终于得以解脱。
卫湛,我欠你的,来世再还
两?行泪溢出眼尾,滴落在枕头上,高烧不退的宁雪滢哭泣着醒来,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额头,语气满含关切:“怎么哭了?”
“卫湛,卫湛,卫湛”
宁雪滢说着胡话,含糊不清。
卫湛倾身?替她?擦拭眼泪,却是?怎么也擦不净。
意识渐渐回笼,宁雪滢愣愣看着出现在视野里的男人,失声?道:“卫湛,我记起?来了!我记起?你了!”
卫湛愣住,好半晌才?缓过来,紧紧扣住她?干热的小手。
“嗯,记起?来也好。”他轻声?安抚着,不想她?自责。
宁雪滢哭了很久,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卫湛将人抱起?,搂在怀里,一下下拍拂她?的背。
哭吧,哭个痛快,之后就不要再自责了。
宁雪滢终于懂得卫湛的用心良苦,他不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怕她?因自责而痛苦余生。
“抱歉,我一直在戳你的痛楚,是?我不懂事,是?我自私。”
将她?向上颠了颠,卫湛窝进她?的颈窝,“滢儿没有错,换谁也不想被骗,不想稀里糊涂地活着。”
他语气温柔,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下下轻抚,极尽耐心,直到感觉怀里的人儿再次睡去,才?又将人放平在床上,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答应为夫,别自责好吗?”
你的自责,对我而言,是?第十?把穿膛的利刃。
卫湛说在心里,心口异样?。
眸光一会儿幽冷一会儿阴鸷,最终化为水质的澄清。他附身?以额抵额,感受着女子的体温,感受着她?滚烫的灵魂在一点点消除躁动。
晨光熹微,映亮浮翠流丹的村落,四月的天气宜人,春意盎然。
宁雪滢是?在一片暖融日光中?苏醒的,仿若婴儿从母亲的怀里醒来,没有惊恐,安心舒适。
“哼唧”一声?,她?揉揉眼皮,仰头之际是?卫湛优越流畅的下颌缘。
卫湛正抱着她?坐在小院雨棚的摇椅上。
她?的身?上包裹着斗篷,斗篷外是?男人有力的手臂。
“卫湛。”
“我在。”卫湛低眸,对上她?红肿的眼,失笑道,“哭成兔子了。”
随即打开从马车里取出的冰鉴,将一块冰块包裹在脸帕里,“闭眼。”
宁雪滢下意识闭眼,垂在两?侧的手臂慢慢上抬,小心翼翼地环住男人的脖颈,感受冰块敷眼的清凉感。
“卫湛,你错了。”
“嗯?”
发出疑惑时,男人的心狠狠狂跳了下,很怕她?再次提出和离。
那样?的话,他确保不了自己是?否会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