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虽然不信鬼神,可是心里却也是以为人死为大的,虽然这墓碑不是自己弄坏,可是将别人的墓碑踩在脚下,却是毕竟不好。
弯下腰将那墓碑扶直,左右看了看,眼前便是个土堆,前面还有早已风干的果点和摆着祭酒的碗,想来应该是个墓碑的主人。
轻轻的叹息一声,在这阴暗的荒坟,夜色凄迷的夜晚,寒风萧萧,树影鬼魅,可是苏浅竟然没有生出多少惧意,竟是有些感慨起来。
任你权倾天下,笑傲江湖,百十年过去,也不过是几捧黄土,一块墓碑,三两句便概括了一生所为,功也罢,过也罢,爱也罢,恨也罢,又如何。就算是帝王之家,可以让妻妾成群和为你殉葬,到了黄泉之下,难道真的还可以再造一个后宫。
苏浅是死过一回的,对于生死的看法比旁人都要开朗些。想着在那个世界,自己定然也有个一个小小的方寸安身地,不由的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看那风干的果子干裂的酒碗,想来这坟就算曾经不是荒坟,也已经许多年没有人拜祭过了。
心中顿时起了种肃穆同情之意,将那墓碑捡起又在坟前重新埋直,叹息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做过什么,我们也算是见过,也算是有缘。你安息吧,下辈子,投胎转世,若有来生,一定会幸福的。”
说完,苏浅在一旁折了些枝条插在土堆上,又用衣袖在墓碑上擦拭了几下,那墓碑上刻得字,便渐渐地显露出来。
很简单的一行字,没有落款没有题头,只是写着,易飞扬之墓。
饶是苏浅胆大包天的,也不由得被这三个字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一堵,有些换不过气来。
随即却又放松下来,不由得有些好笑,这天大地大,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若是今天看见的墓主名字叫苏浅,难道埋得就是自己不成。
不由得失笑,低声道:“易飞扬,你和我朋友,倒是同名同姓呢。想来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
此时墙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不是往着这边来的,可是却将苏浅惊醒过来,直起了身子,道:“朋友,我今天有事要先走了。若是以后有机会,再来拜祭你,告辞。”
苏浅一向是个有礼貌的人,何况死者为大,虽然她不怕,可是却是会有足够的尊重。
可是还有要事在身,半点也不能再耽搁。苏浅说完,便抬头看了看月色,辨了方向,朝着清风寨的方向走去。
以往觉得路途并不远,那是因为快马加鞭,如今靠走的,还要一路躲避官兵搜捕,可就未必有那么轻松了。
苏浅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坟地,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此时风正飒飒的吹过,苏浅刚才站着的地方,身后的大树上,轻飘飘的落下个人影来。
茕茕孑立的站在坟前,风一吹,衣衫翻飞,显得消瘦的厉害。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却有一半竟是灰色的。
男人面对着易飞扬的坟,轻轻笑道:“易飞扬,真是想不到,七年了,第一个看你,和你说话,为你修墓的,竟然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易飞扬,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报答她?刚才你没有杀她,那算不算是答应了,交她这个朋友?”
这男人的脸在凌乱的发中不太看得清,可是隐隐约约的,却让人觉得面熟。
伸出五指按在墓碑上,手臂慢慢的用力压下,那大理石的墓碑,竟然在男人手下一点点的化作粉末,一些随风散在空中,一些落在泥土中,消失无踪。
男人的肤色苍白的有些不真实,拍了拍手上难免沾上的碎屑,唇角勾出点没有什么笑意的弧度。
站起身来,望向苏浅消失的地方,悠悠道:“苏浅,苏浅,秦诺,你欠我那么大的人情,还我一个女人,不算过分吧。”
却说苏浅根本没有将这断插曲放在心上,离了坟地之后,便匆匆的赶路,现在不过才是前半夜,虽然这年代没有路灯电筒走路不方便,可是夜深人静却是安全,若是依着她的计算,在天亮之前,也一定能感赶到清风寨。
可并不是赶到清风寨就一切结束,清风寨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敢说。铁鹰就算没有被抓,也未必还会死守寨中。
再是固若金汤的建筑或是防守,也禁不起从内到外的侵蚀,铁鹰的武功再好警觉心再高,也防不了身边最近的人。
心里着急,苏浅的速度自然就快了,好在这身体如今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比起以往还要好上一些,所以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除了呼吸急促了些,也并没有什么太累的感觉。
好在这条路苏浅来过不止一趟,跟秦诺骑马走过,坐在马车里也走过,如今只觉得清晰明朗,没有半点犹豫的左弯右转。
有再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一条蜿蜒的山路,苏浅停下了脚步,如果记得不错,这便应该是上山的路,清风寨,便是从这里往上。
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苏浅竟然在那一刹那有种转身离开的冲动。
自己和秦诺,说是熟悉是夫妻关系。说的陌生,其实也不算是有什么关系。在秦家,也从未得到过什么善待,这个时候秦家出事了,要被抄家灭门了,自己为什么要凑上去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