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
僧众骚动────慢慢的往後退,往後,直到视野中再也看不见。
空空寂寂,好象纷纷世上潮水,一个恍惚,就只剩下那两个
57
两人相对,伫立雨中。
少年的发丝上又有一滴水落下,漆黑的眼睛笔直望过来:“莲心,你是我真正想要的,这难道不行麽?”
“不行!”莲心慢慢退下一步,“这不行,你是个妖孽──”
“只因为我是妖孽?”少年的笑有些凄凉,仿佛要融化进雨中,又或者连雨也要融化在他的哀戚里,“只因为,我是个妖孽麽?──没有其他?”
“便是这点,已足够了。”莲心低哑地回应著。
“有人对我说过──人是有轮回的,若我们都有来世,你不是你时,我不是我时,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少年说著傻话,最悲哀的傻话,让莲心想起,他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任性妄为,没有教条规矩的兽──他没有乞求过什麽。
锡杖发出一声巨响,被轻薄的雨声遮盖。莲心双膝顿在青石上,不能再听,不能再言。
不知道什麽时候,那一百零八阶的高台也终於在妖孽的脚下了。
少年走到他身边,仰首望望天空不断落下的,灰蒙蒙的雨。
莲心仰起脸看他,看见纸伞下模糊的脸。妖孽俯下身靠近委顿的那人,放开了伞,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捧起他的脸。
“──妖孽没有轮回,除非我不再想起你,不然就要这样痛下去了──你知道麽,小和尚?”
他们互相看著,凝望,面前的人好象很熟悉,又很陌生,因为太近的缘故。
虽然在多年前,他们见面的时候,就这样彼此凝望。只是有人不甚记得了,唯有那个天地间长久存在的灵兽,还历历能忆清晰──
对他们来说,从没有彼此好好的望过,甚至没有彼此好好交谈过。人和妖孽,毕竟总是不同。
“莲心,我想问你,你对我可曾有情?”
率直的询问,天知道那是多麽难出口的疑问!
或者从前并没有在乎的东西,现在却明白有多重要──
“我不知!──何必问我!”
闻言,奉桃心里一阵冰冷,他闭上眼睛──飞著红线的哞,那最妖豔的双眼,模糊成一片深潭。雨水顺著修长的睫毛垂下脸颊。
“你不知?”妖孽呢喃著,雨中洗出的纯粹的哀伤,那霸道的剑眉失去了往昔神采,却揪起最牵心肠的沈沦。
“你不知──?”
不知是有,或是无,是情,或恨,
是深,是浅薄,
是恍若一梦,是刻骨,
是痴傻,是疯癫,
你──不知
又是一场镜花水月,仿佛青烟骤雨,迷离的一个梦境。不存在一样的悲哀。
为什麽──要离我成陌路?
为什麽?
可是,为什麽要强留人心,强横霸道呢?
终是咎由自取。
对望的两人,早就忘记这冰冷的雨。
“住口!──你再敢这样回答!”少年伸指抵住面前冰冷的嘴唇,脸上闪动起阴郁的火焰──再说一次又如何呢?
莲心道:“──我恨你,妖孽!”
少年的手指扼住他的脖子,渐渐的用力。
莲心没有挣扎──他径直看著他,期待看到妖孽愤怒的杀意。
可是他看见的,是一双流泪的眼睛。
妖孽没有泪,他们不懂什麽是真正的悲哀──可是谁知道呢?连佛祖也不知道。
少年大叫:“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