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些,再快一些。
“你在看哪里?”
那衣衫破烂的女孩子站在少年身边。
少年的红衣是上好的丝绢,他只是倚靠着门扉,苍白的脸朝着雨幕,黑漆漆的眼仿佛是沉沦着,不见底。
“常家的老爷快来了,你还发痴么?”年纪虽小,女孩子却一脸世故地大人样,黑瘦面孔上看不到什么表情。“他们卖了你。卖了你,知不知道?”
少年向门外伸出一只手臂,雨水流过他的指缝。
“好么,你不着急,现在这世道,这也算是福分,爹爹想卖了我,可没人要!”女孩皱着她粗浓的眉毛,她的脸确实没有一点可喜之处,但是她知道,贫苦人家的女子,这是种幸运。
对面前这陌生的少年,她并没有什么同情,能救下这人的命,她家也算是做了善事。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把实情告诉他,看他发急也好。
少年没有着急。
那天,贵重的礼物送来的时候,他很自然的在众多华服里挑了件绛色的穿上,对镜束起头发。少年虽然脚步踉跄,动作艰难,却另有种羸弱的美,举手投足带着媚骨,红衣衬着他苍白的皮肤,漆黑的长发,简直像天上的仙人。
这佃农家的地主是镇上有名的望族。当时,管帐人见到遇难的少年,就给请了最好的郎中,吩咐农家好好照顾。等少年稍微痊愈,那位老爷便送来了东西,欲认这病弱的少年为义子。
少年没有抗拒,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收留他的农户收了谢金。
今天,镇上那位老爷要来接人。
陋屋。
门外是雨,雨的另一边是山。
一日,少年罕见的开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说这里是大河北岸,一个叫枫林渡的地方。
少年又问,知不知道这里有个寺院叫枷叶寺的。
小姑娘不耐烦地说,离这里也有几十里,在中琅山上有一座,不知道别处有没有。
“山上,可有枫叶?”少年问。
小姑娘嘟起嘴:“怎么没有,还很多呢!”
于是少年就天天倚在门口,也不管草檐上的雨水滴湿他的赤脚,朔风吹乱他的单衣。
直到今日,他看到田埂上来了两顶蓝呢黑廉的轿子,在雨里渐行渐近。
少年把头轻轻搁在湿漉漉的柴扉上,黑沉沉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夕日的光,微启朱唇,说完最后一句:“——多谢。”
49
[还愿]贰
“我觉得,和尚没什麽错嘛!”
林绛袖一直听著,当听到和尚回归寺院的情节时,觉得故事到了一个段落了,便饮了口茶,冒出这麽一句。
风林在温暖的茉莉茶香里问他:“你真这样想?”
少年猛点头。
迄今为止,他脸上的神态一如既往,仍像是事不关己。风林却投入其中,似乎是记忆太过鲜明的关系,哽咽到说不下去。
林绛袖胆小,只要风林的表情一激动,他就离他三丈远。所以风林不断强迫自己冷静,回复到说故事者的身份,对他是种折磨。
“哦,基本上是活该!”
“什麽?”
林绛袖继续用他文科系高材生的实用主义腔调说:“不是我心狠手辣,这麽难缠的妖怪,不弄死就逃不脱,对妖怪不用讲道德感吧?!你看,其实也并没有弄死──话又说回来,计策是有点下三滥──”
不顾风林已经面如死灰,一脸凄恻。男孩顶著那张夕日容颜,毫无感觉的道:“绑架和强奸,换到现在就是个变态嘛!(风林额上暴起青筋)七年?开玩笑吧?──受害者是女人的话已经很可怜了,是男人真的加倍──”
等待千年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那是非常正经的口气。这让风林很想掐死他,这样一了百了,以後互相都不用受苦了。
但男孩根本没注意旁边的杀气,竟叹息一声,口气些微沈重:“这样互相怨恨到死,叫人郁闷呐,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