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跟联合会那边一点关系都没有！”

“交情搁这儿你说没关系有人信吗，反正司令大概是不信。”

“……你！”白项英气得发抖，“你就非要趟这个浑水吗？你这不是在赚钱是在做汉奸！”

“嘘！别说得这么难听……这个钱就算我不赚也有别人要赚，又不是运鸦片，你付哥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你装什么傻，这些年海关为了缉查走私船死的人还少吗，司令怕被省里猜忌整天提心吊胆，有没有良心你自己摸摸看吧！”

“你还真爱替他操心，霍岩山没白疼你啊！”付聘往前两步把白项英抵在墙上，一只手撑在他的耳侧，“别替想他了，多想想自己吧……怎么，你还想一辈子给他当女人不成？”

白项英伸手推他，换来劈头盖脸的一口浓烟。付聘捏住他的下巴，对准了又缓缓吐出一口，而后投过烟雾观察对方痛苦屏息的表情。

“霍岩山是死脑筋，现在这世道光有兵和权不够，关键还是得要有钱。你不如跟了我，没准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你这话，要是被司令听到……”

“怎么，要去告发我？你会讲故事我也会，我来告诉你司令知道这事会怎么想……你，因为分赃不均把姘头给卖了！”

“付聘……我没理由要跟你作对，但是你也别害我！”白项英忽然挣扎起来，”还有你他妈算什么姘头，你这强奸犯！”

“行了行了，这一会儿汉奸一会儿强奸犯的……我好心提醒你，你倒是会给我扣帽子。”付聘松开手，退后一步把扔在脚边的烟头踩灭，“司令真没问起过我？”

“司令若真起疑心……你这个月还能过得这么太平？”

“要是问起来你得马上告诉我，不管什么事。”

白项英捂着嘴咳嗽，不说话。

付聘又贴近了往他屁股上后摸了一把：“强奸犯？我看你被强奸犯伺候得挺开心……我好歹比霍岩山强吧？”

21 桃花运

霍今鸿在这一年的四月份终于如霍岩山的愿进了文化院的春季预科班。

预科班，顾名思义就是给一年级做准备的，课程内容十分的寡淡，除了语言就是思想教育和体育。语言课分为中文和日文，无论哪个文都是中国人和日本人混在一起上课，美其名曰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霍今鸿跟一个名叫小岛申的日本男孩坐在一张桌上，因为完全不会说日本话只能用简单的中文交流，得知对方六岁来青岛定居，父亲在当地的日桥自治会任职。

平心而论小岛申对他态度堪称友善，然而不知是主观感觉还是客观印象，霍今鸿觉得这小日本贼眉鼠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完完全全的好人。

可怕的是学生宿舍跟课堂一样也是日华混居，除了床和桌子其他东西全是共用，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不像好人”的脸，真是危险极了。

来文化院上学的多是官家子弟，或者商人中的富裕阶层，即便是开后门进来的关系户也都上过国民小学。霍今鸿临时抱佛脚苦学了小半年也只是刚好能读懂报纸的水平，从第一堂课开始就听不懂，小岛申自从跟他坐在一起就没能说过日文，半个月下来中文突飞猛进。

月底他拿着成绩单回到家中，不出意外被霍岩山骂得狗血淋头。小孙在旁边打圆场说体操课得了a，换来霍岩山一记河东狮吼：“我花钱送他去上学不是让他去练操的！”

众人于是不敢再出头当和事佬。白项英这时又恰好去了营里，霍今鸿无处撒娇，只得硬着头皮挨下一顿骂之后灰溜溜地回了学校，没过几天却又趁着日本国假逃了出来。

这回白项英在家，霍今鸿扑在他怀里哭诉说学校逼他们看一些颠倒黑白的书，还说是道德教育。

“怎么个颠倒黑白法？”

“说什么‘日华同种’，要互临互善共同维持东亚和平，明明是他们在破坏和平，怎么就成了带领我们维护和平了呢？”

“你就先这么听着，不信便是了。”

“这课就是胡扯，还总提什么天皇陛下……咱们自己的皇帝都没了，还要拜他们的皇帝？”

“思想课学不好不要紧，其他课呢？”

——其他课更学不好。

霍今鸿开学一个多月已经拿了四次“d”，不好意思跟白项英交代，只能蹭在对方胸前嘟嘟囔囔以图蒙混过关。

“哥哥，学校每半个月就放两天假，允许我们自个儿出去玩，你来市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放假不回来么？”

“回来要被司令骂。”

“我哪有空玩？”白项英现在一听到“玩”这个字就很警觉，“其他学生都做些什么呢？你可以趁这功夫多交一些朋友。”

霍今鸿低下头：“不想跟他们玩……”

其实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怎么玩。

学校里的中国学生大多是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被送到这里，像商会和政府关厅这种地方，攀起交情来非常容易。而霍今鸿虽说是霍司令送来的，但总是跟身边这些少爷小姐和富家子弟说不上话，被问起“在哪里上的小学”，“父母是谁”，“平时喜欢干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加之他本身比同班的孩子要大两岁，经过前一阵子的迅猛发育身材也逐渐像高年级班的大孩子靠拢，因此愈发显得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