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电梯门很快就关上了,清洁员打扮的乔双鲤摘下头顶白色鸭舌帽,手心汗湿,直觉带来的微妙戒备感让他对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格外在意。
“卧槽怎么来席慕门前人跟老鼠似的源源不断啊!我他妈简直干翻了全世界!都打昏十几个了,咋办啊这,继续拖到盥洗室捆起来吗,乔双鲤你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怎么办喵。”
耳麦里传来的声音能想象到乐天钧愁眉苦脸的表情,乔双鲤这才恍然回过神,急促声音微微发紧:“你们赶紧离开那里,我刚才看到有人……”
滴滴。
有陌生讯息请求接入了,乔双鲤愕然迟疑,最后选择了接通,脸上神情不断变化。
叮。
一层楼的距离,转瞬即逝。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乔双鲤心中一顿,倏然抬头向前看去。对面电梯的数字缓缓上涨,眨眼也停止在了这个楼层。
叮。
……
电梯门打开,身材高大的俊朗男人走了出来。他唇边含笑,海般碧蓝的眼随意扫过对面的杂物电梯。数字还在不断向上升,看来刚才偶遇到的那个小清洁工带着他的清洁车狡猾逃跑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的目标也不是这个。
菲尔丁闲庭信步穿过走廊,宛如在自家后花园遛弯。经过席慕那间住房时他停都没停,只是弯下腰,捡起了自己那件坠落在地的黑风衣,随手抖了抖,搭在臂弯里,继续目标明确地径直往前面走。昂贵皮鞋踩在厚实地毯上,就好像猫的爪垫,没有半分声响。
通讯器不断滴滴作响,似乎在传递什么紧急讯息。楼下到处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晚宴被有心人彻底搅乱了,简直是闹翻了天,派去看守席慕的护卫全都失去了音讯。男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步伐不疾不徐,终于,他停在一间总统套房门前,饶有兴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他右手虚握,就像一位来赴约的客人,绅士般敲了敲门。
扣扣。
大约过了十秒钟,在菲尔丁的耐心等待下,门终于打开了。一位穿着打扮精致的女人怯生生向门外望过来,见到菲尔丁后明显一惊,稚鸟般怯弱颤了颤,讷讷道:
“菲尔丁先生……”
“席夫人。”
礼貌的没有注视女子像是刚哭过似的通红眼圈,菲尔丁脱下帽子放在胸前,略微颔首,语气温和:“我来接席慕小姐。”
时间转回到数分钟前,停电时刻,黑暗走廊里两团黑影一前一后掠过,快的好像幻觉一般。正如温成斐所说的障碍都被扫清了,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顺顺利利就到达了目的地。门口的守卫很快就被解决,警铃猛地响起又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骤然哽塞无声。
波斯猫紧张的炸成一团白绒绒,惶然扭头望了长者一眼。温成斐没有留给警铃半分注意力,他的目光放在走廊窗外,那一片黑暗当中,神色略有些凝重。
“没事,还有二十秒。”
他回头冲席慕露出安抚的微笑,成功抚平了小波斯猫心中的不安。
“拿到代码后窗外会有人接应你。”
二十秒!
波斯猫紧张的尾尖乱晃,胡乱点头后一点点努力从打开一点的门缝中‘挤’了进来,白绒绒十分小巧的一团。冷静,我要冷静。席慕感觉自己心脏噗通噗通几乎快要跳出胸膛,她脑子都有点木的,一片空白就记得温成斐说的位置,蓬松猫尾绷紧飞快蹿过房间。
书房右数第二排书柜三层左数第十五本书,书房右数第二排书柜三层左数第十五本书。
胡须不停颤抖,猫耳转动一刻不停的捕捉空气中的气息。一切好像都很顺利,行动似乎没有人发现,书柜前波斯猫重又变成少女,精准瞄准了那本《雾都孤儿》。找到了!席慕眼睛骤然一亮,刚把书拿下来要翻到尾页,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却让她瞳孔缩成针尖般大。
扣扣。
有人在敲门!
她骤然把书藏到自己身后,脸上显出符合她这个年龄的不知所措和惊惶。门外怎么会有人,温老师在哪里?我该怎么办?她下意识看向数米外的窗边,据说窗外会有人接应自己,要直接跳下去吗——
吱呀——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门已经被推开了!
这一瞬间席慕的呼吸近乎停止了,小腿紧绷到痉挛。而当门一点点打开,看到进来那人时愕然浮上席慕眼瞳,她失声惊诧道:“妈……?”
“慕慕,慕慕你在吗,你在哪里啊?!”
门边出现一位极美貌的女人,目光焦急在房内寻找,看到席慕瞬间她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毫不在意仪态急匆匆跑进来,直接抓住了席慕的手视线在她身上不住流连,声音哽咽,语无伦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宝宝别怕,啊,妈妈在这里。”
“妈。”
席慕顺势坐到靠窗边的沙发上,悄然把那本《雾都孤儿》藏在屁股底下。表情已经飞速镇定下来。望着女人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后怕,即使心中焦急忧虑她脸上仍禁不住露出几分无奈,抬手把女人凌乱鬓发别到耳后,柔声安慰道:“妈,我不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孩子,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女人重复道,没反应过来似的,房间里很黑,还没有来电,她这才反应过来忙按亮手机,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席慕的手,生怕她跑了似的。望着席慕的脸,女人仔细端详,看她确实无事,眼底露出如水如烟般温柔的笑,却又忽然落下泪来。
女人侧过头,又慌乱合上手机,不想让席慕看到自己哭似的,用母亲的口吻小声道:
“是呀,宝宝是大孩子了,都要订婚了。”
席慕看着自己的母亲,看到她眼角的泪,没有说话。席母看起来年轻,是个罕见的大美人,眉眼如画楚楚可怜,眼底还带着不谐世事的天真。这样的气质让她和席慕走在路上说是一对姐妹也毫无违和感。美的就像林中精灵,没有半分防备,心如水晶般剔透,只靠外表就能让无数人不自觉感到心疼,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只是除了美她并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被席父娇养成了一只笼中的金丝雀,纤细白嫩的手指只会抚弄琴弦画笔,像一只昂贵易碎的青花瓷瓶,心思也格外纤细敏感。席慕从小到大,总是见到母亲在落泪,在父亲去外面和情妇恩爱的日日夜夜里。每次看到她哭,席慕也是早就习惯安慰。
“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啊,是外面一位好心先生告诉我的,应该也是受邀参加这场宴会的吧。”
席母攥紧席慕给的手帕,不舍得擦眼泪,牵着她的手小声念叨:“我找了你半天,还好你没有事。你父亲今天高兴极了,我才能够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