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愿意解除婚约就是最好的,我想师兄也不会愿意来给我当炉鼎的。”
段青涵偏头垂首,躲开了云黛的手,云黛这才发现,此时她这位大师兄的眼底竟然盈满了泪光。
他被她给气哭了。
这还真是有意思。
“六师叔,麻烦你将灵气解开,我与段师兄便趁着这个机会将婚约解除。”
沈长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手指一点,将段青涵和花予、花墨身上的束缚都解开了。
他站在云黛身后,有点警惕,他担心段青涵恼羞成怒之下突然偷袭云黛,但好在他的担忧并没有发生。
段青涵恢复自由后,只认真地整理起了自己凌乱的衣领和头发,并未再表现出任何攻击的意图。
或者说,沈长玉觉得,段青涵对云黛的情绪除了愤怒以外,似乎更多的是失望。
云黛和段青涵的婚约是他们的父母在许多年前为他们定下的,是以精血为引结下的灵契,这种灵契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解开的。
他们需要找到一块听天碑,在灵碑前再次以精血为引,才能彻底将契约抹去。
这听天碑并非人造法宝,而是天地灵气自然凝结而成的神碑,在神碑之前许下的契约会完全与命轨绑定,对起誓之人产生无尽的约束力。
因其特殊的功效,人们都戏称这种石碑乃是天道散在大地上的耳朵,于是便有了听天碑的名称。
这种石碑的数量并不少,每个拥有灵脉之地都能找到,万仞阁紫阳峰的山脚便立着一座听天碑,门内弟子结成灵契时,都会选在此处。
“走吧,去听天碑。”
段青涵终于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他的情绪也恢复了平静,除了唇角有些突兀的淤青外,单从外表来看,他仍旧是万仞阁的首席弟子,是所有人的大师兄。
云黛不得不承认,段青涵其实大部分时候,是对得起他的身份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做出出格的事、说出出格的话。
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意外,如果没有她,他也的确是万仞阁未来掌门的不二人选。
云黛神色微敛,不再多想,她推开竹屋的门就走了出去。
一瞬间,屋外练剑的同门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好奇地张望着。
云黛就那样旁若无人地穿过了各色的目光,掐起了轻身诀,向紫阳峰的方向飞去。
她走得很干脆,令一众同门都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们很快就看到段青涵也紧随其后地凌空而去。
沈长玉跟着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在场的弟子们,说了声“你们在此好好练剑”,竟也随那两人一同离去了。
好半天,终于有人小声问了一句:“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谁知道呢?”大家都猜不出来。
这时候,两名生得一模一样地貌美少年也从竹屋里走了出来,在场的弟子倒是都认得他们。
昨夜这对双生子拿着神鬼镜站出来帮云黛“自证”时,他们可都是在场的,可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两个镜花岛弟子,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他们万仞阁剑主的侍从,还和剑主的未婚夫打起来了。
两名少年一出来后,就冲着屋外的弟子们抱拳行礼,嘴上也很是客气地师兄师姐地问着好。
大家都表情奇怪的看着他,突然,有人问了一句:“你们可知云师妹是去做什么了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花予和花墨对视了一眼,便由一人主动开口道:“云姑娘与段师兄前去紫阳峰的听天碑前解除婚约去了。”
另一人也笑着点头道:“云姑娘要修无情道,自然不会找道侣。”
他们这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但在场众人还是不自觉想起了段青涵会出现在灵竹墟的原因。
段师兄和这对双生子打起来了,这对貌美的双生子又是云黛的侍从,转头段师兄就和云黛一起冷着脸跑去听天碑解除婚约了。
他们都下意识在脑海里构想出了一个完整又曲折的感情纠葛,段青涵这些年来在万仞阁的威望其实不小,所以也不乏有人心底偷偷在替这位段师兄打抱不平,但如今云黛已是剑主,修真界又最为慕强,他们自然不会真的说什么。
况且,客观来讲,一个是掌门首徒,一个是剑主,当然是剑主的含金量更高一些。
……
云黛和段青涵很快就到了紫阳峰的山脚下。
听天碑高高地伫立着,其上缠绕着一圈圈的灵气波纹。
供奉灵碑之处只有一些洒扫的外门弟子,他们见到突然来此的云黛和段青涵后,连忙躬身行礼。
得益于昨日落日峰上的那场朝拜,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云黛。
一个弟子喊了声“恭迎剑主”,于是其他弟子们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段青涵的脸色明显比刚刚更差了。
云黛淡淡扫了一眼这些恭敬向她行礼的外门弟子,心底的冷意愈发浓郁。那日在山门前,她被师父责罚时,对她声讨指责的,同样是这群外门弟子。
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根本没有自己的判断力,谁更强,谁的话就是对的,云黛甚至觉得和他们置气是一件很没有意义的事。
她在听天碑前站定后,回头看向了沈长玉。
“六师叔,还请你为我们当一下见证人。”
沈长玉嘴唇轻抿,没有异议,他几步就走到了听天碑下,道:“可以开始了。”
段青涵始终沉默着,事已至此,自然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但他仍旧有些恍惚,恍惚着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