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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只得十八日性命,你不觉得可惜么?”

“她心里总还是别人,没我一点地方。从前我觉得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后来常常觉得,也许死了反而好一些,那时她爱想谁,就想谁,我就不会知道了。”

“难道你就这般将十八日熬过去么?太不值得了。”

小龙女微笑道:“我师姐心软得紧,倘使我叫她陪着我过,她瞧我只得十八日性命,多半会答应的。纵然她心里没有我的位置,假意陪我十八日,她……她当会顺着我的意思……”

杨过叹了口气,勉强笑道:“我实是羡慕你羡慕得紧,我生我死,我师父都不会知道,就算他知道,也必定不会心软……”

小龙女歉然道:“我该当将那解药给你的。你解了毒,去找你师父也好,去报仇也好。而我去求我师姐,叫她陪我三十六日,快快活活地将这辈子过完……你这样对我,我该当陪你去,只是实在毫无心思。”

杨过道:“我答应了孙婆婆要保护你,就算要死,又怎可食言而肥?我绝不能独自吃那颗药。”

她听罢点点头,接着涩然叹气,道:“师姐的事,我只在自己心里想想罢了。我只怕与她说了之后,这十八天她也不愿与我过了。她这人说话算话,她不愿之事,我是永远也没法真正说服她的。你呢?你的武功与他们差那么多,打不过又怎么办?”

杨过笑道:“我若不能给我爹报仇,活在世上还有什么用?不若死了干净。故而我当然会去。”

小龙女微微一笑,两人一个天真烂漫,除开一个师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浑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两人虽聊着生死大事,脸上却是轻松得很。李莫愁人在远处,又是背风,只见表情而不闻声音,见二人相谈甚欢,心中颇不是滋味。只得潜运心法,使心绪平静下来。

“这顾虑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她一直追你到此处,足见对你非同一般。你若就此死了,她又是多伤心呢?”

小龙女缓缓摇头:“她从前进古墓来就想要我性命的,她学了玉女心经和九阴真经,我的用处也没有了。没我给她惹下一堆祸事,她想必会逍遥得多,也未必会伤心……我从前对她说,想要与她永远在一起,她苦恼大大多过欢喜,我若是死了,她也不需苦恼了。”

杨过道:“你怎可妄自菲薄?你如此招人喜爱,想来李师伯那等……那等铁石心肠也对你有所不同……”

他本想说“蛇蝎心肠”,但李莫愁在小龙女的面前大为不同,想来在她心中也与在旁人心中大为不同,故而说得十分含蓄,却又恐小龙女不明白,只得压低了声音,道:“龙姑姑,你不知道这女人以前有多恶的……”

“我知道,山下总是传回她的消息,陆无双私下也没有少说。”

杨过道:“那便结了,你既然知道她对你与旁人不同,也该知道倘若你死了,她就不会再是个……是个好人了。”

小龙女低低叹息,抽了抽鼻子,半响才道:“她从前也不是。”

“我真是不懂你……你怎能放心下她一个在世上呢?纵然她并不爱你,可也没旁人再来爱她了,旁人都当她是个女魔头,对她避之不及,我若是你,唉,我若是你……若有人千里寻我至此,我说什么也断断不肯离开他的。”

小龙女回头望了一眼,李莫愁背对着她,纱衣之下腰线渐收,背影寂寥单薄。小龙女听了杨过的话一时愣怔,俄而背后刺痛,蔓延至心口,一时有如千万根钢针攒心。她闷哼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后跌倒。

声音引得李莫愁扭过头来,惊叫道:“师妹?!”向前夺出一步。

杨过抢先扶住了她,李莫愁料想二人谈话的内容难免有关风月,而引得小龙女小龙女毒发,故而停下脚步不欲插手,只皱眉责备道:“自己说话小心些!”便又转了回去。

杨过收回视线,低声笑道:“她待你极好,十八日怎够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