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他的天使,伊利亚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每次都从噩梦中惊醒,害怕现实只是个虚幻的梦境。还好,薇拉仍然依偎在他怀里,枕着他的右臂,小脸儿埋在他颈窝里。抱了她一夜,伊利亚半边肩膀都麻了,但他不肯松手。
透过窗帘缝隙,泄漏进来的阳光扫过房间,角度不断改变。大约快到中午了,薇拉才睡醒。她轻轻蠕动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从毯子里静静地看向伊利亚,像一只藏在灌木丛里的受伤的小动物,警惕地观察外面的世界。
她脸上的表情是伊利亚无比熟悉的。当他还是个孩子时,每时每刻都这样观察母亲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躲避她无来由的怒火。
为了生存,孩子的学习能力是最快的。这只骄傲的幼狮,沙皇的掌上明珠,从未受过丁点委屈。只是一夜过去,她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而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伊利亚为这个事实感到心痛万分。
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背脊,充满感情地凝视她的眼睛,想尽可能化解这份警惕,“你需要什么吗?”
静默了一会儿,薇拉小声说:“我渴了。”
伊利亚立刻爬起来,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捧水。薇拉垂着小脑袋,埋在他手里贪婪地喝了起来,像只饥渴的小流浪猫。她的嘴唇和小舌头几次碰到他的掌心,伊利亚压抑着悸动的心,水从指缝里漏出大半。
喝完水,他拿出柜子里的压缩饼干给她,薇拉皱着小鼻子闻了闻,啃下了一点,就扭头不肯再张嘴。同样的菜色,在公主的每周食谱里不会重复第二次,她当然吃不下这淡而无味、像石头一样硬的劣质饼干。
大概是伤口还很疼,薇拉光着身子蜷在毛毯里不肯起床,伊利亚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他想如果她要求尝尝人肉,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下刀。
“……我要吃热狗。”薇拉撅着嘴,瓮声瓮气地说,“还有棉花糖。”
听出伊利亚话音里的内疚,她本能地改变了态度,指使他去买东西。
伊利亚立刻做出门的准备。衣柜里替换的服装派上了用场,他拿了一顶鸭舌帽戴上当做伪装。
“我很快就回来,你把门反锁,除了我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薇拉一声不吭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伊利亚不得不过去跪在床边,再次祈求她的原谅。
“我很抱歉,如果你想发火,可以处罚我做任何事。”他抬手碰了碰她的发卷。
薇拉不肯看他,长时间的对峙后,就在伊利亚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她突然翻了过来。
“第九大道51街13号,巴蒂理发店。”她清晰地念出一个地名,“你去那里找舍曼斯基叔叔,他有一把姜黄色的山羊胡子。”
伊利亚疑惑地看着她,薇拉继续说:“他不是帮派人员,但可以信任。爸爸曾经说过如果家里出事,让我去找他。你去舍曼斯基叔叔那里,让他给我哥哥发一封电报。”
“哥哥?”伊利亚更惊讶了,“你有哥哥?”
薇拉不以为然地说:“看起来你在帮派里人缘不好,都没有人告诉过你吗?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他是耶鲁毕业的,现在在纽约当律师。”
耶鲁,纽约,律师,这些陌生词汇跟伊利亚的生活相距甚远,令他茫然。
“第九大道51街13号,巴蒂理发店。”他重复了一遍地址。
“是的。”薇拉点点头,“只要你做好这件事,我就原谅你了。”
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