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度人变聪明了,他们没有再攻城,反而是打起了心理战,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增援终于到了,有了底气跟圣城耗。
围城这种战术,就看哪一方的心理承受力更好,耐力更强了。
如果班森的军队能早点到,女王可能还不会着急,可问题在于,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无法出城,根本没有办法得知班森的军队走到了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什么时候能到。
如果仅仅是弗兰度的围城,那大可不必慌乱的太早,圣城里的粮食其实并不少,只要商人们迫于王室和卫兵的压力,把手里囤积的粮食放出来,熬几个月甚至半年,要是全民省吃俭用,一年都不是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已经爆发了——
“他们凭什么?!”年轻的男人站在木桌上,嘶吼道,“他们凭什么能吃饱?能住在安全的房子里?!而我们连一件暖和的衣服都没有!”
“就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贵族吗?!”
“现在弗兰度人围着圣城,要活生生饿死我们吗?!我们穷人就不配活着吗?!”
他们找不到工作,离不开圣城,没有房子,没有财产,是社会的最底层。
但当最底层的人团结起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莱特站在台下,扯着嗓子附和道:“对!凭什么!我们叫他们一声大人,一声老爷,他们把我们当人了吗?!”
男人还在吼:“想想你们的父母!想想你们的孩子!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吗?!”
穷人们群情激愤,他们手里拿着所有能找到的武器——石头、木棍,围聚在一起,他们要为了活下去奋力一搏。
圣城里仅剩不多的卫兵甚至不敢去阻拦他们,士兵和大部分卫兵都去阻拦弗兰度人了,圣城再也腾不出更多的人手。
他们就躲在墙角,眼睁睁看着这群人朝王宫的方向走去。
“……我们怎么办?”年轻的卫兵问道,他咽了口唾沫,想起刚刚那一幕还觉得恐惧。
年长一些地说:“我们就当没看见,回家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年轻的卫兵:“我们毕竟是卫兵……”
年长的叹了口气:“那你去阻止他们吧,等他们踩过你的尸体离开时,我会把你的尸体背回去,交给你的母亲和妻子。”
年轻的卫兵闭上了嘴。
穷人们浩浩荡荡,脚步声震耳欲聋,他们没有碰到任何阻拦,就这么轻松的走到了王宫的大门口。
他们在门外喊叫着:“我们要工作!!”
“我们要吃饭!!”
“我们要衣服!!”
……
“你是女王!!你是王!你凭什么不管我们!!”
“我们不是你的子民吗?!我们不是吗!!”
女王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即便捂住了,也阻挡不了那些声音。
他们是她的子民啊!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也想她的子民都能吃饱穿暖,都能过上饱足的日子,可她做不到!
她直面自己的无能,可她依旧无能为力。
大臣们出主意,比如召几千士兵回来,让他们把这些闹事的平民抓起来,或者驱散。
但问题是,这么多人,抓起来关不下,就算关下了,那食物怎么办?有那么多人管他们吗?还是任由他们饿死?现在的情况还不够紧张?
驱散?早上驱散,下午又来,来来回回,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更何况他们的士兵本来就少于弗兰度士兵,再召几千人回来,出了事谁能负责?
这次就连贾斯特也没能给女王出一个好主意,所以王宫里的人只能每天听着王宫外的怒骂声。
穷人们就像有无尽的精力一样,他们每天都来,早中晚都来,最开始还只是骂,后来有大臣听不下去了,就让仆人去驱赶。
这下两边的矛盾终于爆发。
“冲进去!”
“王宫里有衣服!有食物!”
“凭什么他们可以!”
“凭什么!!”
穷人们似乎找到了一丝曙光,他们拼命朝里冲,似乎冲进去了,他们就胜利了,将来他们再也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再流离失所,所有美好的一切就在咫尺之间,进了王宫,他们的人生就会被改写。
仆人们被打得头破血流,也有穷人倒在地上。
王宫里的仆人惊恐的关门,却被年轻男人一脚踹开。
——他们冲了进去。
王宫里传出尖叫声,嘶吼声,以及械斗声,穷人虽然没有锐利的兵器,但他们的人数更多,因为没有退路,所以悍不畏死。
反正离开也是死,为什么不拼一把?难道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等死的吗?
女王在亲信的掩护下准备从小门逃跑,只要她平安出去了,就召集士兵,她要杀了他们!
她要一个不留的杀了这群胆敢闯进王宫的暴民!
“陛下!快出去吧!”女仆打开门,她跪在地上,焦急地看着女王。
女王一咬牙,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抓住了手臂。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张让她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脸。
贾斯特站在她身后,微笑着朝她说:“陛下想到哪里去?来找你的都是子民,难道你不想跟他们说几句话吗?”
女王的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她瞪着眼,但很快恢复平静,因为贾斯特的身后站着十多个丑陋无比的人。
她知道这些人,这些丑人都是池晏带来的,她曾经见过,也听人说过,只是当时她并不把这些人当回事,只以为池晏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但现在,这些人本来难以掩藏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城堡里。
她甚至还看到有些人的手上和嘴角有血。
女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她还保持着贵族的仪态,冷静地问贾斯特:“池晏来了吗?”
贾斯特摇了摇头:“大人今天不会来,不过如果女王陛下知道审时度势,今晚说不定能见到大人。”
女王冷笑了一声:“好啊。”
女王忽然问:“贾斯特,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不过是女仆的爱宠,我把你带在身边,给你权势地位,就算换做池晏,他也不能给你更多。”
贾斯特微笑着说:“陛下,大人确实能给我更多,你没有去过斯德丁,不知道斯德丁那边曾经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你的眼里只有圣城,但大人看的不是圣城。”
女王怒极反笑:“你以为他能比我做的更好?他管理过国家吗?他知道管理一个国家多不容易吗?”
她从来没有抱怨的渠道,这次终于认不出一口气说了出来。
“那些贵族,他们的祖先有功劳,所以他们就自以为可以不用听王室的话,王室?国王?又有多大的力量?能管的也就圣城这一块地方。”
贾斯特:“所以说,王室不必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