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帝这边正商量着田猎的事,皇贵妃萧氏这里却正接待着靖国公府的一品诰命夫人萧秦氏。萧秦氏正是萧氏的生母,不过这位萧秦氏却是萧国公的填房,萧秦氏也正依着萧氏在后宫的地位才晋了一品的诰命,对着自家女儿自然是贴心极了的。平日里,萧国公自是不方便进宫的,便有着不少话是由萧秦氏代为传达。
这回赵谨霆不慎落水的事情,可是真的惊了萧家上上下下。萧秦氏进宫觐见的时候,可带了大大小小不少东西。虽说宫里的各种用度都是一等一的,但每个殿都有自己的用度标准,并不是随意可支取的,虽说按着萧氏的身份,就算是多用了些,也没人会说什么。但萧氏心知肚明,她不乐意在这种事上落了皇后的口实,再由着她到太后面前去搬弄是非。所以这些年,萧氏在这些事上倒是让人挑不出刺儿来。
当然,这也是仗着萧家这么硬的后盾,要什么没有呢?这三皇子多精贵的人,现在受了惊吓,生死线上走了一回,萧家是怎么都不放心的,于是各种连着皇宫都少见的精贵食材药材都给送了进来。这几年萧家做大,这些个乍眼的东西进了昭华宫居然也没人敢多问一声。反正不是走着宫里的用度,管别人娘家送什么呢?又不是不要命了。
萧氏这会儿正和萧秦氏说的咬牙切齿。不外乎就是皇帝对皇后的偏袒,还有就是暗恨那不成气的大皇子。萧秦氏也是气,不过她倒是没忘记她家老爷的嘱咐,就对着萧氏道:“女儿啊,你爹说,今日两位老侯爷都会上书,他让你心里知晓就好。”
萧氏闻言就道:“那就要多谢两位老侯爷了。皇后那贱人到处欺着霆儿,总有一天,我必然不让她好过的。不过,娘亲,您也让爹多留心着点立太子的事啊!这回大皇子正出了这档子事,要是能乘此机会提立霆儿为太子的事,岂不是时机刚好?”
萧秦氏点头,道:“你爹也正是这么想的。但是两位老侯爷却意见不同。”
萧氏略略皱眉道:“那两位是怎么说的?”
萧秦氏道:“安平侯老太爷自是觉得时下是个机会。可安泰侯爷却不这么说,只道是霆儿头上还有个二皇子赵谨睿。若是按着长幼来说,怎么也不到霆儿头上。现在皇帝又显是偏安着大皇子,我们若是这时候提立霆儿为太子的事,恐怕是不妥当。朝中近来也是有些声音瞧着我们萧家的。安泰侯爷怕落人口实,到最后得不偿失。”
萧氏听了这话心里发凉,忍不住急道:“那可要怎么办?大皇子再一年也就成年了……那时候岂不是……”
萧秦氏就道:“家里也是这么商量。不过安泰侯爷说了,大皇子性子太过懦弱,朝野上下虽然愿遵祖制,但是总会有些不同的声音。不若就干脆这么再拖几年,等霆儿成年……”
“什么?等霆儿成年?可……可那还有着好几年的光景啊!”萧氏头疼的同时,更是心焦。她何尝不想霆儿能即可当了太子呢?
萧秦氏劝慰了两句,旋即又走到内殿门口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这才回来,对着女儿悄声说:“女儿啊,你且再忍忍。安泰侯爷说萧家兵权在握,即便是大皇子被立了太子,依着他那种性子,必然是成不了大事的……”
萧氏一惊,瞪大眼看着萧秦氏,结结巴巴的道:“娘……娘……您是说……”
萧秦氏赶紧的捂着萧氏的嘴,极小声道:“可别说了……你爹说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时下你还是着紧着霆儿,小心皇后。在太后跟前也要多捧着点儿才是。”
萧氏按下狂跳不已的心,略略点头。
萧秦氏见状又道:“若是……若是能再有孩子……这回你二哥从西疆带回不少好的,我给你带了不少,对女人尤其好的,你紧着吃。也有些是给男人用的……只要再有一胎,可就再稳当不过了。”
萧氏“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轻重。这些年萧氏虽然占着圣宠,但到底是不如那些年轻进宫的,皇帝不少时候都歇在万芳殿里,那是专召些份位低或者新进宫的地方。虽然没见皇帝有专宠谁,但怀上孩子的倒也有。唯独就是不知什么原因,真正能活下来的却不多。
就连萧氏之前也流产过一次,后来被太医说这两年怕是怀不了。萧氏心里存着火,各种暗查之下,也有苗头是指向昭庆宫那位的,可就是苦于没有证据。那种事任谁都知道绝不是能留下证据的。萧氏和皇后已然势成水火,她处处小心防备着皇后,皇后又怎能不是呢?都是为了那个位置,都是为了自家儿子……
这之后萧氏和萧秦氏又说了些什么且按下不表,转看皇后又在做些什么。
皇后经了这事后,就直接带着大皇子去见了太后。太后自丰庆帝登基之后,就常年礼佛,把凤印给了皇后,就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只是没想到丰庆帝与皇后的感情并不怎么好,虽说是发妻,皇帝和皇后也算相敬如宾,可这种如宾的感觉和亲近必然是有很大区别的。能在后宫站稳脚的,势必要有皇帝的恩宠。可皇后除了这初一,十五后宫惯例能把皇帝留在昭庆宫,就没了其他亲近的日子。后来萧氏的出现,皇帝的心更没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无奈之下,只能和太后多了走动。皇后毕竟是先皇和太后钦点的,太后对皇后也是颇多关照。直到皇帝晋了萧氏为皇贵妃,彻底违了宫例后,太后才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一般的问题了。太后虽然对皇后不能吸引到皇帝的注意,颇为不满,但这种男欢女爱的事,也不是谁都说的清的。皇后时不时的又在太后面前流点子眼泪,可怜的不行,太后就是心软了。
皇后也正因为有太后的作保,所以才能在后宫站稳。面对萧氏的挑衅,皇后忍着心里的各种怒火,却死死巴着太后。她清楚只要有太后在的一天,她的位子就是不可动摇的。但太后又能在几天呢?所以皇后也不是第一次从侧面进言太后,希望她能在皇帝面前提立太子一事了。在她眼里,只要赵谨宏能成为太子,她的地位,包括赵谨宏的地位,那就截然不同了。
这回赵谨宏犯了这么一件事,皇后能做的自然就是去太后那里诉苦,顺便让赵谨宏在太后面前装个可怜罢了。太后看着不用装就已经可怜兮兮的大皇子,也是心疼,责了几句为何这么不小心之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皇后这才放了心。她最怕的就是太后对着赵谨宏起了什么不好的猜测和想法。至于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们是怎么想的,皇后一时也毫无办法,只能托着亲信找了御史大夫裴延庆帮着照应一下。
裴延庆该算是皇后的娘家舅舅。至于她的娘家,这也是皇后最苦的地方,方老太保因为年事高而过世,连带着皇后的亲娘方裴氏伤心过度居然就这么瘫了。方家的其他兄弟也是命薄,皇后除了还有一位哥哥方邵杰在外省当官之外,其他的两个兄弟也是早早的就离世。上京城居然就只剩下了裴家的几门亲戚。在朝里的官职可就都不如萧家来的显赫了。若是方老太保还在,必然局势就是不同的,奈何人走茶凉啊。
皇后心里的苦,也就没法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