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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绫其实带着人暗中跟着他呢,萧弄也派了暗卫护着他的。

他看似一个人,其实是一堆人。

说出来都怕吓到景王殿下。

不过他的确醉乎乎的,站起来脑袋就更晕了,隻好扶着椅子,听话地点点脑袋:“嗯!”

裴泓合起扇子,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便转身下了楼。

钟宴笙趴在窗户边,看着裴泓步出酒楼,马车就候在那儿。

景王府的侍卫正扶着裴泓要上马车,裴泓像是察觉到了钟宴笙的视线,抬头就看到楼上趴在窗户边毛茸茸的脑袋,一笑之后,啪地展开扇子摇了摇,弯身钻进了马车。

景王殿下也走了啊。

钟宴笙目送马车离开,缩回椅子上坐着醒了会儿酒,猜景王这会儿应当都出城了,揉了揉脸,感觉腿脚没那么软了,才又起身下了楼。

刚走出酒楼,还在昏昏蒙蒙之际,身后传来道声音:“钟宴笙?”

钟宴笙迟钝地眨了下眼,转回头一看,眼睛略微睁大。

身后的人竟然是钟思渡。

上次他跟着裴泓溜出宫,也是来这家酒楼,离开的时候,恍惚见到了钟思渡,还以为是错觉。

这回是真的见到人了,钟宴笙觉得,那他上次应该没看错。

从进宫,或者说从被萧弄直接从景王府扛走之后,钟宴笙就没跟钟思渡见过面了,隻从裴泓那儿听说他秋闱大放光彩。

许久未见,钟思渡眉目愈发温和俊雅,很有侯府贵公子的气度。

钟宴笙饮了酒,思维迟滞,半晌才哦了声:“钟思渡,是你呀。”

小半年过去,钟宴笙似乎抽条了些,容色也愈发殊丽,看人时的瞳仁依旧是乌黑清亮的,仿佛被人爱护珍宝般,很仔细地捧在手心里养护着,哪怕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钟思渡静默半晌,露出个温和的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十一皇子了。”

钟宴笙一听这话,脸色就严肃起来:“不要瞎说,我不是。”

看他脸上浮着醉红,眼底像含着一段盈盈的水光,钟思渡听到这话,当他是醉了,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扶他:“你自己一个人?我送你回宫?”

钟宴笙瞅着他,心里忽然一松。

对哦,老皇帝现在已经瘫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了,先前因为老皇帝,淮安侯府不得不疏远他,现在他可以去侯府了!

钟宴笙眼睛亮亮的:“我想去侯府一趟,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他这么看着人说话,哪有人拒绝得了,钟思渡稍稍怔了一下,敏感地注意到他说的是“去”而不是“回”,心里冒出股说不出的滋味,温声颔首:“自然可以。”

昨晚的宫乱发生得突然,但萧弄早料到了德王会反扑,派人都准备着,所以解决得也快。

变故是悄然无声发生的,除了京中的巡防比以往严密了些,倒也没影响京中百姓的日子。

钟宴笙上了淮安侯府的马车,趴在车窗上朝外面看,微微醺然,飘忽忽的,看着长街上一如既往的安定气象,心里很满意。

钟思渡坐在对面,看着钟宴笙,许多话涌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当初他刚回侯府的时候,想把钟宴笙赶走,把自己的身份拿回来,没想到钟宴笙本来就不想占着他的身份,等他恢復了世子身份,一回头才发现,钟宴笙已经走远了。

心里千般滋味难以言说。

喝了酒后脑门发热,钟宴笙吹多阵凉风后,打了个喷嚏,顿时不敢再贪凉,放下车帘子。

吹了会儿风,他脑子又清醒了点,回过头认真地对钟思渡道:“有句话早就应当对你说了,可是一直没机会。”

钟思渡的心跳漏了半拍:“什么?”

钟宴笙认认真真道:“对不起。”

虽然错不在他,但的确是因为他,钟思渡才会流落在外那么多年的,于情于理,他都应当对钟思渡说声对不起。

没想到钟宴笙冷不丁地道了个歉,钟思渡默然半晌,大概猜出他的意思,良久,摇摇头:“……都过去了。”

钟宴笙抿唇朝他笑了笑。

因为钟宴笙先开了口,马车里的气氛也没那么凝固了,钟思渡也不想再谈那些,看着钟宴笙仿佛连头髮丝都被人仔细对待着的样子,艰涩地问:“定王待你……如何?”

钟宴笙晃晃小腿,因为酒意还没彻底清醒,不经意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哥哥待我很好呀。”

哥哥?

钟思渡的表情瞬间很难言描述。

钟宴笙也没发现问题,察觉到马车停下来了,掀开车帘往外一看,见到了久违的淮安侯府牌匾,眼睛亮晶晶地自个儿往马车下跳。

昨晚变故发生之事,萧弄派来守在淮安侯府的黑甲军先一步出手,将老皇帝插在淮安侯府的人全部抓走了,笼罩在淮安侯府头顶的阴云也似一散。

不过钟宴笙的突然到来还是让侯府的下人们惊大于喜,连忙去通报了侯夫人。

侯夫人急匆匆赶到中庭时,正见到钟宴笙披着狐裘走进来,漂亮的少年被狐裘衬得格外柔软,她的眼眶登时就红了,捂着嘴压抑了会儿情绪,还是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表情有如梦中:“迢儿?”

钟宴笙乖乖低头让她摸:“母亲。”

他的娘亲是母亲,侯夫人也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