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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喜惊讶不已,低声应是,出去传令,叫人带德王过来。

回到室内时,外面又下起了雨,雷声隐隐,室内愈发显得昏蒙蒙的,阴暗而压抑。

老皇帝的呼吸声很沉很重,仿佛某种粘稠的东西糊在嗓子眼,要很费劲才能喘息:“德王已除,安王,也被朕赶回封地,只剩,定王。”

他不知道是在对田喜说话,还是自言自语,脸上浮现出一个奇异的表情:“朕,这两年精力不济,他们都以为,朕拿定王毫无办法。”

“但是定王的死穴就在宫中。”

田喜默不作声为老皇帝倒上一盏热茶。

“田喜,小殿下可睡下了?”

田喜低声道:“这两日天凉,小殿下有些受寒睡得早,两刻钟前,冯吉禀报,小殿下已经喝下药茶睡下了。”

老皇帝平淡地嗯了声:“去把小殿下带过来。”

“……是。”

大概是因为被钟宴笙嫌弃过脏爪子,下了雨后,踏雪就不喜欢去庭院玩了,趴在萧弄腿边,甩着蓬松的大尾巴,懒洋洋地打哈欠。

萧弄面前堆迭着雪花般的信报,随意翻了翻。

果不其然,“囚澜先生”抓到,锦衣卫便松懈下来,将人手都撤回去了。

展戎站在旁边,报告完最新的情况后,不解地问:“王爷,既然要用囚澜先生的线索吸引宫里的视线,为何要在今日把这个饵彻底抛出去?”

萧弄正想说话,喉间突然一阵发痒,别过头闷声咳嗽了几声,唇角溢出缕血迹。

老皇帝前些日子病得昏昏沉沉的,又连番受刺激,不是很清醒,他在宫里往来自如。

前两日大概是加大剂量用了乌香丸,老皇帝从病痛昏沉中醒过来,皇城的防护便愈发严密了。

再进宫就过于冒险,王伯真得吊死在房梁上。

这几天别说去明晖殿偷偷吸两口迢迢了,连消息传递都变得困难。

耳边鼓噪,胸口也极度发闷,脑袋隐隐作痛。

萧弄眼也不眨地将血迹抹去,不咸不淡道:“本王吸引老东西的视线,是在给裴永一个机会。”

展戎吓了一跳,都顾不上迷惑了,连忙递茶水上来:“主子,今夜雷雨交加,您的头疾……”

萧弄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人都备好了?”

展戎隻好咽下话:“都备齐了。”

“把本王的甲拿过来。”

萧弄的语气里多了丝低柔的冷酷:“今晚要变天。”

今秋比往年都要寒凉得多,地龙却还未烧起来。

钟宴笙怕冷得很,寝房里已经放了好几个炭盆,不过为了防止闷出问题,窗户总是开着条缝。

这两日明晖殿监视的视线越来越多了,连霍双也不好向宫外递消息了,钟宴笙存了丝警惕,没喝厨房送来的药茶,而是吃下了楼清棠给的风寒药。

吃了药身上有些发汗,他裹在被子里,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儿,听到外面的雷声,忽然惊醒,看到屋内漆黑一片,潇潇小雨已经下大了,劈里啪啦打着窗户。

因为德王安王的事,京城的气氛很紧张,风雨欲来,宫里也如黑云罩顶,气氛沉沉压着,暂时联系不到萧弄,钟宴笙心里不好的预感愈浓,见凉丝丝的雨被风吹进了屋子里,翻身下床想去关窗户。

走到窗前,感觉周遭有些过于安静了,钟宴笙顿了顿,抓紧了袖子里的匕首,小声朝外面叫:“冯吉?”

没有回应。

钟宴笙心里微沉,又喊了一声:“霍双?”

以往都守在屋外,随叫随到的霍双也没有回音。

钟宴笙心里一突,正想将窗户拉起来,一隻手突然从漆黑的雨夜里探出,“砰”地重重地按住了窗户。

“轰隆”一声,远空滚雷炸响。

雨声越来越大,从阴寒的狱中走出来时,德王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看德王这副模样,几个跟在后面的锦衣卫眼底涌出几分轻蔑鄙夷。

一会儿见过陛下,这位曾经的德王殿下就要被赶出京城了。

所谓凤子龙孙便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亲王殿下,发起疯来,跟寻常人也没什么不同,如今还会被雷声吓得瑟瑟发抖,跟以往的模样大相径庭,真是狼狈又可怜。

宫门打开的时候,又是轰隆一声雷。

德王的发抖越来越严重,严重得一个锦衣卫担心他会就此发病咽气,责任会落到他们头上,忍不住凑过来查看德王的情况:“罪人裴永,你……”

他话音一滞。

德王那张蓬头垢面的脸上,居然不是恐惧,而是在癫狂兴奋地发抖,撞上那个锦衣卫的眼神,他嘴唇抖动了一下,吐出一个字:“杀!”

那个锦衣卫还没吭声,脖子一痛,就砰地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趟,与地上脏污的雨水混成一片。

宫门前瞬间大乱。

养心殿内还是一片宁静,田喜下去传令了,老皇帝安稳地躺在榻上,朦胧地想。

德王的外祖父是个大隐患,等处理完德王,接下来就该处理德王的母家了。

屋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陛下!不好了!”

老皇帝顿了顿,睁开眼。

“德王……反了!”

在锦衣卫都为了把那个隐藏在暗中的“囚澜先生”逮住而耗费精力的时候,德王那位曾督五军营戎务,如今任都指挥使外祖父不知何时暗中进了京,与狱中的德王通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