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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收到消息,夜里便做了个异梦,他头疼欲裂地想来,才不放心派展戎进了趟宫。

老皇帝眼角的褶痕愈深,苍老沙哑的嗓音幽幽的:“小十一,有什么不会的,可以多请教你王叔。”

钟宴笙当着老皇帝的面不敢看萧弄,听到这句话,才想起按着目前他和萧弄的辈份……他好像是得叫萧弄为王叔。

哥哥变成叔叔了……

淮安侯之前说萧弄快大他一轮了,虽然没有一轮,但突然感觉哥哥好大。

钟宴笙怪纠结的,张了张口,老老实实低头叫:“王叔。”

萧弄淡淡应了声:“……嗯。”

这小孩儿方才望过来时,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昨晚等待展戎回来时,萧弄披着外袍,坐在长廊之下,随意摸着身边趴着的踏雪,望着空荡荡的王府,一时咂摸不出是什么滋味。

明明钟宴笙那么小一隻,可是他来的那几日,府里就是要热闹不少。

小雀儿一飞走,府里反倒比从前还要显得空荡寂寞。

……就像在长柳别院中时一样。

他心情郁躁地养着病,一隻漂亮的小鸟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他面前,每日都叼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边,胆子小小的,一阵风都能把他惊到,可是又比任何人都胆大。

钟宴笙眼巴巴瞅着萧弄,有好多话想讲,又不敢讲。

萧弄也沉默地望着钟宴笙,深蓝色的眸子似冬日里的冰湖,看不出情绪。

见到俩人之间别扭僵硬的气氛,老皇帝唇角的笑意仿佛加深了些:“朕不大放心小十一独自前去剿匪,衔危,你可愿随着小十一南下?”

萧弄光明正大地望着钟宴笙,闻言半眯起眼,视线从他柔软鲜红的唇角移开,漫不经心道:“我考虑考虑。”

突然就被委以重任,钟宴笙离开书房时还感觉像在做梦,跟他突然被田喜请进宫里那天似的。

冯吉本来还挺高兴,钟宴笙如今是他的主子,主子得陛下重视,他在宫里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但看钟宴笙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顿时不敢吱声。

萧弄被留在书房里说话,钟宴笙忍不住在养心殿外徘徊,想等萧弄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萧弄,倒是等来了德王安王和裴泓。

见到钟宴笙,德王重重地“哼”了声。

他脸上狼狈墨汁和血迹斑驳,显得这个表情格外滑稽。

钟宴笙看着有点想笑,又感觉自己这样好像不太道德,跟哥哥有点像。

赶紧善良地撇下了嘴角。

不过德王大概没这么觉得,哼完又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你以为父皇当真那么看重你?哪天觉得你不听话了,抬手就能捏死你。别得意,走着瞧。”

说完,再次“哼”了一声,一甩袖走了。

钟宴笙心想,看来德王脸上不仅嘴角和眼睛爱抽抽,还很爱哼哼。

安王跟在德王身后,目光在钟宴笙脸上扫了一圈,朝他略微点了下头:“你……”

话没说完,前面就传来德王急吼吼的不耐声音:“老四,你是腿断了还是折了?还要本王催你,跟他废话什么,滚过来!”

养心殿外,还有来来往往的侍卫锦衣卫,还有不少宫人,德王的态度却跟在训斥手底下的小太监也没差,半分尊重兄长的态度也没有。

平时他对安王的态度也差,但也没恶劣到这个地步,大概是今日过得实在糟心到了极点,就把安王当成了出气筒。

钟宴笙偷偷瞅着安王,注意到安王的神色好像变了一瞬。

但安王的承受能力拔群,哪怕是被德王当众扇了一巴掌似的,神色也很快恢復如常,绕开他走了过去。

德王显然是禁止安王跟钟宴笙多说什么,又冷冷看了眼钟宴笙,带着安王跨出了殿门。

钟宴笙敏感地察觉到,关于他的身份,安王和德王好像知道些什么。

以他这几日观察到的德王的性子,如果德王清楚他不是十一皇子,肯定会直接找上他骂骂咧咧,再跟老皇帝闹个底朝天。

但他没有这么做,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敢。

能让德王这么忌惮的,除了哥哥外,就只有皇帝陛下了。

钟宴笙自我感觉很聪明地分析完,哽了一下。

结果绕了一圈,又回到了老皇帝身上。

他正努力琢磨还有没有其他突破口,稍微落后几步的裴泓大步走了过来,望着他,欲言又止,神色颇有些复杂。

最近俩人倒是见了几次,但老皇帝看钟宴笙看得格外紧,除非老皇帝开口,否则其他人都没有跟钟宴笙交流的机会。

这种连说话也被监视控制的感觉,窒息得很。

这会儿终于有机会说话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钟宴笙想想裴泓头顶的绿光罩顶,有心安慰他:“景王殿下,你……别难过,你之前就不想成婚,现在也算遂了愿了……”

出了这么檔子事,景王的婚事肯定搁置了,老皇帝大概一时半刻也不会再提。

裴泓听他磕磕巴巴安慰自己,突然一笑,摇着扇子,态度一如既往,调笑道:“小笙,从前让你叫我哥哥你不肯,现在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哥哥了,怎么还叫景王殿下这么生分?叫声景王哥哥听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名正言顺”四个字咬得格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