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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宴笙诚挚道谢:“……不了不了,谢谢。”

“那小殿下,我们回去吧。”冯吉感觉应当是小殿下脸皮薄,很有眼色地不提此事了,“陛下让您回书房。”

钟宴笙跟上去,捏了捏袖中的东西,眨眨眼问:“定王殿下还在吗?”

不等冯吉疑惑,钟宴笙陡然想起老皇帝盯着他的那双苍老浑浊、眼窝深陷的眼,无声打了个寒颤,赶忙又补充:“我、我怕他。”

冯吉相当讚同,想想萧弄幽潭般深蓝冰冷的眼睛,跟着打了个寒颤:“这京城上下,谁都害怕定王殿下……小殿下在定王府也过得十分折磨吧?如今回宫,住在养心殿附近,就不必再害怕啦,定王再嚣张狂傲,也是不敢随意踏足陛下寝殿周遭的。”

钟宴笙听到冯吉这话,心反倒提起来了。

……也对,皇帝陛下的寝殿周遭,都是有宫廷侍卫和锦衣卫严密巡逻的,皇室跟萧家关系很差,看田喜不敢多说的样子,说不定当年漠北的事也另有隐情,老皇帝肯定忌惮死了萧弄,防他防得严密厉害,萧弄不可能随意过来。

钟宴笙越想越低落,叹了口气,再进养心殿时,忽然注意到门槛外跪着几个人,腰杆笔直笔直的,满脸视死如归的正气。

他往那边瞅了瞅,忍不住戳戳冯吉:“冯吉,那些人是谁?”

冯吉也看了眼,低声答道:“回小殿下,这些是都察院的御史。”

昨日田喜带着人去迎钟宴笙回宫,萧弄未得诏令,却强硬跟着进宫,这番行为又把都察院上下狠狠刺激了一通,直呼大逆不道、贼子之心昭然若揭。

今天参萧弄的奏本雪花似的飞上来,那几个御史跪在养心殿外,就是恳求陛下严惩萧弄的。

萧弄方才进来的时候,八成还路过了这些人。

俗话道人言可畏,这些言官的嘴更是一个比一个利索,文人骂起人来一道道的,连帝王都会避让三分,安抚为上。

钟宴笙顿时熄灭了让萧弄带他回定王府、或是多进宫多看看他的心。

进了书房,钟宴笙才发现,一会儿的功夫,书房里又多了几个人,都是昨日在老皇帝的床前见过的,德王裴永、安王裴深,还有他熟悉的景王殿下裴泓。

三人坐在下位,见到他,脸色各有微妙的不同。

不过钟宴笙没有心情去看他们,他的视线像条轻快的小鱼,轻轻一掠,落到了萧弄身上。

然后瞪了他一眼。

老皇帝见钟宴笙回来了,含笑朝他招招手:“过来,小十一,坐朕身边。”

此话一出,德王的眉毛立刻动了,差点跳起来,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生生止住,但还是呵地发出声冷笑,不阴不阳道:“小十一弟可真受父皇爱重啊,本王都没在那坐过。”

他这发言实在是被衝过头了的蠢,尤其是后一句。

安王额角跳了一下,迅速给他找补:“五弟多大人了,大小十一弟都一轮多了,怎么还跟小十一弟拈酸吃醋求父皇宠爱?”

书房里其他被赐座的朝臣纷纷笑起来,甭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都在恭贺陛下家中和谐,亲王之间一团和气,如今还寻回失踪的十一皇子,得天庇佑,大雍福运昌盛云云。

钟宴笙本来还想悄么声缩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待着,被老皇帝点名,僵硬了下,隻好坐到了老皇帝的书案旁。

萧弄正站在老皇帝跟前,似乎是在汇报边关的防务,俊美的脸上一派漠然,对满屋子的恭贺道喜毫不关心,也没有多看钟宴笙一眼。

老皇帝就在旁边,钟宴笙也不敢一直盯着萧弄,偷偷瞄一眼,再极快地瞄一眼。

等到老皇帝咳着低下头,田喜连忙过来奉茶时,钟宴笙才有机会再看向萧弄,这才发现,萧弄的视线也落到了他身上。

当着满屋亲王朝臣,甚至是老皇帝的面,他们的视线相交了几瞬。

萧弄早就察觉到了钟宴笙偷偷摸摸在瞄他。

老皇帝防他防得厉害,锦衣卫和宫廷侍卫一日两轮,严密交接,宫里插着的眼线很难靠近养心殿的范围。

只在今早钟宴笙出来的时候,远远看到钟宴笙,给他递消息,钟宴笙睡得不好。

只能接着间隙的片刻里,仔细看了看钟宴笙的脸色。

蔫蔫的,脸色苍白,眼圈有些红,下面浮着明显的青黑,不仅昨晚睡得不好,大概吃得也不好。

才不过一晚上,就像是瘦了一圈。

萧弄不爽极了。

没用的皇室,果然是一群废物,养个人都养不好。

但钟宴笙是老皇帝名正言顺寻回来的十一皇子,老东西又拿捏着他脑子里那无名的毒,他不能妄动。

况且钟宴笙是裴家的人。

隔了会儿,萧弄才想起这一点,淡淡别开了眼。

昨晚萧弄回来没带上钟宴笙,踏雪没等到香喷喷的小雀儿回来,在府里闹起来,到处扒拉想找钟宴笙,最后跑回屋里,嗷呜一口扯下了床幔。

萧弄本来准备提着踏雪后颈把它关进笼子里,一低头才从乱糟糟的床榻里,发现了钟宴笙藏着的陶埙。

他那么珍惜萧弄送的礼物,小心翼翼藏着,床底下还有买来的颜料、偷偷摸摸从书房顺过来的几张宣纸和紫毫笔。

萧弄清楚,他对裴家的人不该心软的。

可是……钟宴笙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