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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弄闲闲地一坐,骨子里的傲气稍微收敛了下,但身上的凶悍贵气依旧难以忽视:“坐。”

淮安侯:“……”

淮安侯一时摸不准这位行事向来诡异的定王殿下想做什么,静默片刻,依言坐下。

知道方才的失态引起了淮安侯的警惕,萧弄眸色深深的,嘴角挑着笑,说起了闲话:“本王近来听闻淮安侯府的风波,骨肉分离多年,当真是叫人叹惋。”

淮安侯摸不准这位到底什么意思,更想不通淮安侯府哪能惹起他的兴致,愈发谨慎:“这等闲事竟也落入了殿下的耳朵。”

“两位公子风采照人。”萧弄稳坐如山,微微一笑,“本王也与小世子见了一面。”

他不说还好,一提此事,淮安侯就想起斗花宴当天传来的消息——定王现身景华园,命人斩了孟棋平一指不说,还用剑将他的小儿子帷帽上的花挑飞抢走了!

斗花宴的花寓意非凡,岂是可以随随便便拿的?

只是那日萧弄突然砍人手指的行径实在吓人,被下手的还是沛国公府的孟棋平,相比之下,抢花就是微不足道的一桩小事了,淮安侯与侯夫人也更紧张钟宴笙的安危,没有细问此事。

淮安侯的脸色登时有点发黑,望着萧弄的眼神变了变。

原先只听说这位定王殿下性子阴晴不定,行事诡谲不按规矩,颇为狂傲,未料还如此轻佻孟浪!

万幸迢儿是男孩子,没什么人说闲话,若是个小姑娘,传出去了还了得?

萧弄突然被淮安侯一瞪,后背莫名其妙一僵,坐姿不由得端正了点,语气依旧闲散:“大儿子擅诗书,小儿子擅丹青,侯爷福气不浅。”

定王殿下向来走哪儿都是随心所欲地做事,哪曾这么跟人客套过。

淮安侯愈发不自在,隻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勉强客气了两句:“多谢定王殿下,犬子才疏学浅,能被殿下夸奖已是天大的荣耀——殿下来大理寺,应当是为了孟三少爷一事罢,请。”

说完,却一时没得到回应。

淮安侯暗暗皱眉,抬头一撞萧弄的眼神,心底莫名一突。

该怎么形容定王的眼神?

冰冷炙热,暗流汹涌,危险至极。

淮安侯无端打了个寒颤,潜意识里感到几分说错话的心慌。

但他前后一思忖,也没发觉自己有何处说得不对——本来淮安侯府与定王就没有任何瓜葛,关于钟宴笙,他也是避开不谈的。

也不过一瞬间,萧弄的神色就恢復如常,仿佛方才只是淮安侯的眼花。

不知是不是错觉,定王殿下周身的锋锐锋芒都像是收敛了不少,唇角的笑意也显得善良很多,态度好了不止一点:“请。”

原本大理寺上下都愁掉了头髮,该怎么在不得罪这位爷的情况下,请他配合他们走走过场,好歹糊弄一下快哭晕过去的国公夫人和沛国公。

没想到今日定王殿下不仅自个儿来了,还颇为配合他们的调查。

大理寺的官员们正暗暗欢欣鼓舞的时候,钟宴笙也回到了淮安侯府。

离开时坐的是萧闻澜的马车,回来的马车却是萧弄派的。

钟宴笙一路上都在紧张冒汗,偷偷掀帘子看外头,发现马车是回到了侯府,而不是跑到定王府去了,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萧弄给他坐轮椅、还派马车送他回来,态度奇奇怪怪的,他还以为被发现了呢。

钟宴笙从轮椅上起身,掀开帘子小心下马车时,悄咪咪心想,看来定王殿下还是很有良心的嘛,养的宠物把他扑伤了,就又送药又送人的。

之前可能错怪他了,他应当是个好人。

赶马车的暗卫确保钟宴笙平安下来了,才恭谨地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连手下都这么有礼貌。

钟宴笙乖乖叫了声:“多谢你送我回来,劳烦你回去也帮我向殿下道声谢。”

这熟悉的乖巧礼貌感,跟前段时间那位小公子还挺像。

暗卫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应声:“是!”

目送暗卫重新驾上马车,钟宴笙才慢吞吞地进了侯府。

中午出的门,回来天都快暗了,帷帽和膝盖都破了个洞,钟宴笙怕被侯夫人看到,引起她的担心,刻意叮嘱了门房不要多说,绕了条人少的远路往春芜院去。

天色蒙蒙暗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往日钟宴笙走这条路,都有云成陪着,不会害怕,今日云成告了病,就他一个人,走着走着,心里毛毛的。

风摇树影,鬼影重重的,他心里一个小突,忍不住加快了点脚步。

快到一半路程时,眼角余光觑到个人影。

钟宴笙霎时寒毛直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才注意到那道人影颇为熟悉。

是钟思渡。

后者负手站在院中假山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虽然钟思渡讨厌自己,但见到人总比见到鬼好。

钟宴笙害怕了一路,连忙往那边走去,嗓音发着抖:“钟思渡?”

那道影子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眉眼熟悉,果然是钟思渡。

后者见到他,眼神说不上是冷还是厌烦,眉心拧起,上下打量着他:“你这副模样,在这里做什么?”

钟宴笙奇怪,他都还没问这句话呢,钟思渡怎么先问他了。

不过钟宴笙不习惯跟人争吵,老实回答:“衣服破了,走前院回去怕被母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