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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戎心里一惊:“主子,可要做什么安排?回去是要?”

萧弄的薄唇掀了掀,吐出两个字:“捉鸟。”

次日午时,钟宴笙有些僵硬地坐在饭桌前。

近来朝中事务繁重,终于在休沐日抽得空的淮安侯依旧衣冠整肃,坐在他斜前方。

侯夫人带着一贯的温柔笑意,坐在左前方,向他介绍道:“迢儿,这是哥哥。”

而对面坐着的、与俩人有五分相似的少年彬彬有礼地开了口:“前些时日我生着病,父亲母亲怕我传染旁人,让我在外修养了一段时间,现在才得以相见,万望莫怪。”

钟思渡容貌俊雅安静,说话和风细雨的。

与钟宴笙梦中那个让侯府鸡犬不宁、家破人亡的“反派”全然不同。

和昨晚钟宴笙睁眼之时,坐在床边淡漠看着他的那个人,也仿佛不是一个人。

钟宴笙瞅着他,本能地感觉到一丝违和,但他能察觉到,淮安侯和侯夫人在若有似无地盯着他,很紧张他和钟思渡的关系。

一边是从小养大的孩子,一边是流落多年的亲生子。

钟宴笙诚挚地觉得,在寻到亲生的孩子后,淮安侯和侯夫人完全不必顾忌那么多的,对他的态度也不必那么小心翼翼,毕竟钟思渡才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为了让淮安侯和侯夫人安心,钟宴笙忽略那丝违和,望向钟思渡,很乖巧地叫了声:“哥哥好。”

睡了足足两日,他看着像是又瘦了些,气色也略微苍白,唇色却依旧透着股糜红,将整张脸衬得愈发明艳昳丽,看人时眸中潋滟水光,像含着三分情。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钟宴笙觉得钟思渡望着他的眼里掠过了丝淡淡的厌恶。

但只是瞬息之间,又恢復了宁静平和,他噙着丝浅浅的笑,回应道:“弟弟。”

俩人状似兄友弟恭的这么一叫,淮安侯和侯夫人紧绷的肩线都松下去了点。

恰好午饭也上来了,淮安侯一贯秉承食不言寝不语,平时一起用饭时,钟宴笙总有些跟侯夫人说不完的小话,被淮安侯斥责像隻话多的百灵鸟,今天却是松了口气,不吭声了。

饭桌上只有轻微的碗箸之声,气氛静得很。

钟宴笙食不知味,忍不住撩起眼,偷偷瞟了眼钟思渡。

钟思渡低头慢慢咀嚼着一片鱼肉,瞧着很文雅,一言一行、乃至吃饭的动作,完全看不出前十几年长在乡野的痕迹。

他正偷偷觑着,钟思渡突然一抬头,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

钟宴笙心虚得很,后者却对他微微一笑。

钟宴笙隻好仓促回了个笑,不敢再乱瞟,低头认真扒饭。

明明跟他找错的那位阴晴不定的性子相比,这个正牌的真世子看着要和善许多,但他总感觉……这位真世子哥哥,好像没看上去那么好相处。

但如果一开始没找错人的话,他跟钟思渡的相处,应该是能融洽许多的,说不定已经将侯府覆灭的命运扭转过来了。

一想到这里,钟宴笙就很懊恼。

他找错人就算了,好死不死的,居然还招惹上了定王殿下。

也不能怪云成报错了地方,隻怪他给的条件太模糊了。

昨晚醒来后,钟宴笙问了云成,这两日都有谁来过,果然,他睡梦中第二次被吵醒,来的人就是钟思渡。

那日钟思渡刚被秘密接回侯府,住进了钟宴笙隔壁的小院中。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钟思渡来到春芜院,结果因为面生,又是独自过来的,被云成当成了孟棋平又一次买通的人,很不客气地赶走了。

钟思渡可能以为他是故意羞辱。

换做是他,大概也会觉得是在给他下马威。

钟宴笙咬着筷子发了会儿呆,一桌好菜也味同嚼蜡。

好容易挨到用完午饭,可以回房了,淮安侯搁下竹箸,冷不丁开口:“回京之前,思渡在院试中了案首,今秋便要赴秋闱。”

案首是院试头一名,钟宴笙震惊地望向钟思渡,脱口而出:“哥哥好生厉害!”

他夸得真心实意,眼睛亮晶晶的,含着星星点点的光,几乎算得上是有些崇拜了。

对上他这么副神情,钟思渡反倒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停顿了一下,保持谦逊的淡笑,低头敛眸不作声。

淮安侯神色威严地转向钟宴笙:“这些日子你总往外跑,多久没有温习功课了?你书房中的闲书,我都叫人收起来了,往后跟着你哥哥读书,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他,不准再贪玩。”

钟思渡:“……”

钟宴笙:“……”

不等同时愣住的俩人反应,淮安侯一锤定音:“就如此说定了。”

钟思渡沉默了下,笑容里多了丝勉强:“是,父亲。”

钟宴笙慌慌地看看钟思渡,又看看淮安侯,又看看钟思渡:“爹,我……”

淮安侯说完就拉着侯夫人起身,摆明了不容反驳,更禁止撒娇。

钟宴笙简直头皮发麻。

让钟思渡教他功课?

虽然知道淮安侯是想让他们熟悉起来,打好关系,但这也太为难钟思渡了吧。

他敢肯定,钟思渡很讨厌他。

谁会喜欢一个鸠占鹊巢的人呢?

果不其然,两位长辈一走,钟思渡脸上的神情便渐渐淡了下来,看也没看钟宴笙,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