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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可没人敢乱摘王伯的花。

钟宴笙把王伯给的花籽放进袖兜里,小心地揣好,又跟王伯凑在一块儿说了半天,已经把此前在屋里受到的惊吓彻底忘光了,那几丝残存的恐惧也被压了下去,回到轮椅边,就把那朵开得极盛的花递给了萧弄,漂亮含情的桃花眼弯着,比一院的花还要灿漫:“哥哥,给你。”

倒是很会借花献佛。

这小雀儿说是推他来赏花,结果在那跟王伯聊得欢。

萧弄也没拒绝,食指微弯,扣了下轮椅扶手:“走了。”

他眼上用着药,即使用白纱覆着眼挡光,也不能长时间待在阳光太盛的地方。

日头是有些晒了,钟宴笙脑袋被晒得烫呼呼的,脸颊也微微发红,扭头跟王伯挥挥手道了别,搓搓手指,准备继续帮萧弄推轮椅。

看他那个架势,展戎及时插进来,接过了钟宴笙的活儿。

钟宴笙方才推轮椅,推得两隻手手心红通通的,磨得疼,见此心底悄悄松了口气,乖乖跟着俩人走。

原本以为要回方才那个小院子,没料到这次又去了个新的房间。

钟宴笙心底隐隐冒出点疑惑。

这个别院,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进了屋,展戎将轮椅交回给钟宴笙,回到门外守着。

钟宴笙把萧弄推进里间,屋里阴凉许多,桌上还放着碗温温的药。

萧弄似乎早有预料,随手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拿起来,面色毫无波动地抬首饮尽,便自行推着轮椅到床边,重新靠回床上。

喝了这药一会儿后,身上又疼又恶心,若是乱动弹,连他也会想吐。

发现钟宴笙还在桌边,低头看那碗喝光的药,萧弄啧了声:“过来。”

怎么这么迟钝,没人教这小雀儿伺候人吗?

钟宴笙从发呆中回过神,喔了声,听话地走到床前,神经都放松下来后,后知后觉地嗅到了萧弄身上的味道。

是混着清苦药香的淡淡檀香,气息很冷。

他忍不住看了眼萧弄的腿,还是很想问问他的腿和眼睛是怎么回事,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可是又怕冒犯了他,戳到人家自尊心。

隻好又闭上嘴。

萧弄叫他过来,也不开口说话,就安安静静地半靠在床头。

在床前一动不动地站了许久,钟宴笙的小腿坚持不住,开始发酸发抖。

他没忍住弯下腰揉了下膝盖,偷偷瞄萧弄,看他似乎没什么反应,奇怪地又观察了片刻,伸手在萧弄面前晃了晃,才发现他的便宜哥哥呼吸匀长平缓,竟然是……睡着了!

钟宴笙:“……”

他还以为让他过来有事,结果就是叫他看着他睡觉吗?

淮安侯总是说他懒怠觉多,可他都没这么能睡。

钟宴笙有点委屈,想把萧弄摇醒,但他没这个胆子。

精神松懈下来了,被自动忽略了很久的腹痛又冒了出来,钟宴笙嘶了下,忘记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就疼得厉害,快要不敢呼吸了,隻好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缓缓抱着膝盖坐到床边,下巴抵在手臂上,蜷成一团,准备等萧弄睡醒再说。

午后的阳光穿窗而入,落在地上亮晃晃的,折射到眼底,看着很容易叫人发困。

钟宴笙昨晚睡得很不舒服,休息不好,看了会儿,听着头顶的人平缓的呼吸,脑袋一点一点的,蜷在床边,无知无觉地也睡了过去。

外面的暗卫们等了许久没听到声音,没忍住从窗边探进来几个人头:“?”

睡了???

萧弄很确信自己只是想闭目养神,嗅着那隻小雀儿的气息略微休整一下精神。

可他竟然睡着了。

无意识陷入了沉眠,醒来之后,无论是头疼还是药物带来的疼都消失了,神清气爽。

但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少年身边失去了意识,他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直接起身抓剑,目光凌厉地转向床头……什么都没看到。

垂下眼,才发现了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萧弄一时无言,挪到床边,弯下腰偏头瞅了瞅,少年靠在床头,脑袋埋在臂弯里,呼吸清清浅浅的,睡得纯熟。

把自己缩成那么小一团,可怜兮兮的,活像是被谁苛待了。

萧弄盯着他柔软的毛发,回忆起银装素裹的雪岭里,那种雪白的小雀儿落到他掌心里的触感。

不知道跟这小孩儿比起来谁更柔软。

萧弄摸摸下巴,观察了半天,确定钟宴笙就是单纯地睡着了,又感到几分好笑。

这小雀儿要是能同时瞒过他和王伯的眼睛,也该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奇才了。

眼底阴翳的杀意渐渐褪去,萧弄低眸看了眼手里的剑,随手往床上一抛,施施然侧身倚坐在床边。

声音不大,但离得很近,钟宴笙身子抖了一下,被惊醒了。

萧弄抱着双臂,等他的反应,半晌没见他动弹,眉毛挑了挑。

随即就听到了低低的、倒嘶凉气的痛呼声。

维持这个别扭的姿势睡了一觉,醒来浑身的骨头都在造反,尤其腹部的疼痛,变得越发明晰了。

钟宴笙痛得耳边嗡嗡发鸣,一动不敢乱动,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隔了会儿才听清那个声音,语气喜怒难辨:“叫你待在边上,还敢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