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昙听了奇道:“那海里现在还能看见火光么?”
陈公绥说:“能看见。虽是天灾,那景象倒是也很稀奇,等雪大了,阿昙和两个小朋友不妨去看看,那时天上下雪,海下冒火,一边冷一边热,经历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
裴昙说:“我和舅父去。”
裴昙不打算和奉玄佛子一起去海边看海中的火光。她知道奉玄和佛子之间气氛尴尬,而这尴尬看着似乎和她有关——似乎是因为她夹在中间隔开了他们两个,所以他们两个才变成这样的。
裴昙的丫鬟曾问裴昙要不要劝一劝奉玄和佛子,裴昙是个清醒人,她乐得做恶人,可是知道自己她确实不是夹在奉玄和佛子之间的恶人,她对丫鬟说:“我不劝。我和我亲弟之间尚有矛盾,何况他们只是朋友。两个认识的人,不可能一辈子从没有误解过对方,人应当看见情义背后的一面,自己处理。他们两个只该庆幸,庆幸在关系不和时遇到的是我,我没有为恶之心,不会利用或者挑拨他们两个人。如果他们两个这样还不能和好,那么口中说是好友,其实心已经不在一处了,走不了多远。”
裴昙心想,奉玄和第五岐要是在海柔没有一起海边走一走,那他们也肯定不会去卢州看海了。
陈公绥听裴昙说要和自己去海边,笑了笑,然后说裴昙大了,不能只想着舅父,有意或是无意问起了裴昙的婚事。裴昙比奉玄年长四岁,今年二十二岁——当涂裴家的女儿在这个岁数早都当了娘了,裴昙的祖父既不想自己家被人看了笑话,又不想婚宦失序将裴昙低嫁,一直让夫人留意,裴昙的祖母听闻河阳旧贵乐陵权家的三郎君尚虚中馈,就告诉了丈夫,裴昙的祖父见过权三其人,觉得不错,于是不问裴昙和她父亲愿不愿意,先向太子请了婚。
裴昙根本没见过权三,她不想嫁,权三也没机会娶——权三的母亲忽然去世了,他有孝在身,丁忧居丧,不能成婚。裴昙的姑母、婶母之前嘲讽裴昙嫁不出去,如今除了嘲讽她嫁不出去,还暗暗嘲讽她命里克夫——裴昙希望耳根清静,直接离开了长安。她想起舅舅,没有先来找舅舅,而是先去了堂庭山,也是不想再听人提起自己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