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这本来就阴森森的西城陵园,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当年,我选择了回去,你是不是还在嫉恨着我?你又是否知道,这是我一生最过愧疚的事情,过去的七年,我无时无刻的不再为当年那个抉择而后悔而煎熬着着。”白弘方眼眶微微发红的说着,人生或许有着无数机遇跟戏剧性,但奈何并存在任何回头路,哪怕是往前走了一分一毫,都再也找不到什么回头路。
但无论白弘方所说的何等的发自肺腑来自于内心,这个静静躺在下面的女人,都听不到了。
一旁的王国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已经过了七年之久,但此刻他还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白弘方所颤抖的说出的那两个字,王国安认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忘记,但奈何那回去两个字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让他即便是现在回忆起,都无法释怀。
也许对于当年的白弘方来说,他无疑是做错了,他成了他最怨恨的那一类人,但对于现在已经成功了的白弘方,这个决定,又算不算正确的呢?
王国安这样想着,或许也就是因为拖延着这样的负担,所以白弘方才如此拼命,如果这些年他仍然在京城混的不上不下,那样的话,白弘方无疑等于辜负了当年所抛弃的东西。
白弘方仍然深深凝视着那照片,突然之间脸上出现了几分释然了的笑意,他知道,如果她从地下一直看着这一切的话,她一定会原谅他,因为这个女人,无论当年他到底是多么的混蛋,多么的无药可救,即便是整个白家都认为他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她都没有抛弃他。
他曾问过她为什么,而她,只是用那最温暖人心的微笑说道:“因为我是你姐。”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拯救了自甘堕落白弘方的灵魂,让他突然发现,似乎这个他所认为的肮脏世界,还有东西值得他去爱,很恨。
然而,那个不堪入目的家伙,毁掉了他心中最圣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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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六天之后,处理完豆腐坊事件的白弘方飞一般从京城杀回西城区,他就好似一个疯子一般,冲进医院,不顾一切的来到病房前,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憔悴的已然不像样子,苍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那一头乌黑而又靓丽的头发掉落的七七八八,四十二岁的她已经不如曾经那般美丽,因为病痛的折磨,让她看起来甚至不像是一个人,但为什么,她见到满脸泪水的他,还能够在脸上绽放出那如同当年的笑容。
那一晚,他趴在她的床前哭都像是个孩子,反而是她嘶声力歇一般安慰着他,救赎着他的灵魂。
他知道,他来的太迟太迟了,但是她却一点都不介意,只是伸出那瘦的只剩下骨头一般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脑袋,就好似曾经一般,最后所惦记着,还是他是否在京城冷了热了,是不是吃了苦头,又是不是受了委屈。
但他看的出来,她所惦记的,却是那个他无比痛恨的男人。
那一晚,她就这样走了,很安详,但眼神之中却带着失落,而那个宣誓承载她一生的男人,一直到最后的最后,都没有出现。
那是白弘方这一生第一次这般痛恨一个人,他甚至恨不得跟那个男人同归于尽,但她最后所喃喃的,仍然是劝他不要恨他。
他不停问着,到底是为什么,让她如此深爱着那个男人,而唯一遗憾的,是到了最后,她都没有说。
尽管那个男人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尽管那个男人利用了她当成了攀爬工具,即便是那个男人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但她,所念着的,还是他。
从那以后,白弘方所认为的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东西,因为总是有一方在傻傻的付出,而另外一方,却在不停的辜负。
他就这样守着身体渐渐冰冷的她到太阳升起,他走出病房,垂头宣布着这个噩耗,精神如同崩溃的他,只听见了那两个孩子哀嚎,白家亲戚的摇头晃脑。
依稀记得,白文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一切都能够熬过去的。
但那时不知为何,他在白文山的语气之中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哀伤。
两个孩子发疯一般冲进了病房,他转过头,却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辜负了他的一切,毁掉了他的一切的男人。
他脸上那让人窒息的悲伤慢慢变成了愤怒,然后是狰狞跟疯狂,他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冲向那个男人,手中紧紧攥着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