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去,阴暗又杂乱,她算是被埋在最外围最浅的,一时竟看不到半点其他人的身影。
她心中一急,扑到废墟前,埋头就开始挖。可刚挖了几下,就冷静下来:这要挖到什么时候去?一低头,感觉有什么细细的东西轻轻擦过自己的下巴。定睛一看,正是她挂在脖子上的那支哨子。
心念一动,她赶紧将哨子含进嘴里,一边拼命地吹,一边继续翻开压在一起的残垣杂物。
这里,大概已经是地下很深的位置。空空旷旷,还有很重很重的潮湿寒气。而模糊的灯光下,她的身后,似乎还有条长长的通道,通往大片开阔的、光线更亮一些的区域。远远望去,影影绰绰一片,似乎就是已经建成、还未营业的二期地下商场。
清脆的哨声,就这样穿过潮湿的空气,穿过幽暗的视野,一下子就回荡在整个地底。清清翟翟,一下接着一下,焦急又固执。
而砖木掩埋之下,不见光的角落中,又有谁,有几个人,听到这哨声,睁开了原本轻阖的眼睛?
“韩沉、韩沉!徐司白!丁骏!”苏眠喊了几句,又开始吹,越吹越响,搬开的东西也越多。这时就见沙砾木块中,有好几处似乎在动。她心中一阵狂喜,然后就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大木板下,一个人的身体轮廓挣扎着露了出来。他一手就推开了那块木板,首先伸出来的那只手上,熟悉的铂金戒指正套在那修长的无名指上。
苏眠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韩沉!”
压抑而窒闷的黑暗中,韩沉其实只昏迷了一小会儿。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他和苏眠急速下坠,而他将她护在怀中,用后背替她挡住大量的下坠坍塌物。
男人有时候是种奇怪的动物,尤其是韩沉这种心性比较横、心思比较沉的男人。明知此举会有生命危险,可他抱着她时,内心却是平静的。而当两人跌到地面,巨大的冲击力终于令他脱手,松开了她。但看到她应该是安然无恙,他便心思一松,昏了过去。
然后就是哨声。
清脆得像鸟鸣般的哨声,两人往常打打闹闹时他已听过无数遍的哨声,就这么急冲冲地撞进他的耳朵里。地面的爆炸当时就发生在他的身后,他的耳朵里还有嗡嗡嗡的余音,耳膜似乎已经麻木。可那哨声,小小的朦朦胧胧的哨声,却仿佛能唤醒他全身的所有神经。
睁开眼的一瞬间,他望着眼前黑洞洞的一切,辨清哨声就在离自己很近的位置。
他甚至还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一把推开身上的堆积物,爬了起来。
苏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看着他满身灰黑地站了起来。昏暗的光线中,那张脸却依旧俊朗而轮廓鲜明,他的眼睛黑得像水底的石头,牢牢地锁定了她。
苏眠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什么都不必说,他紧搂着她的腰,低头在她脖子上轻轻一吻。
两人很快就松开,继续挖掘搬移那些堆积物。
第二个被挖出来的,是徐司白。他被埋在一堆土块下,幸而他也醒了,不知道是否也是听到苏眠的哨声。当他伸手推开一块砖土,就被韩沉看到了,与苏眠合力,将他从土堆中拉了出来。
徐司白的伤势也不重,只是些皮肉伤。不过跟他俩一样,浑身上下也全是灰土。原本蓬松的短发乱得不成样子,白皙的面颊也沾染着污迹血渍。但他性子沉静,倒半点不慌。只是被他们救出来后,道了声“多谢”,就直直地看着苏眠:“你有没有受伤?”
韩沉看了他一眼,目光淡漠。苏眠点头答:“没事,我们俩都没事。”
“帮把手……”有些沙哑的嗓音,在另一侧响起。三人立刻转头,就见丁骏推开身上的砖木,也从地上坐了起来。但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扭曲和痛苦,双腿却没拔出来,像是被什么压住了。
韩沉和徐司白同时冲过去,将他身上的东西搬开。苏眠紧随其后,这才看到丁骏的双腿都被压得血肉模糊,尤其是右腿,大概是撞到了什么坚硬物,连皮带肉被剐掉一大块,骨头都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