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间造船厂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厂,战时为社会贡献过巨大力量,职工以数十万计,不乏三代人接班的老职工,这要裁员,裁掉的是人心和道义。
赚钱重要,安抚人心也重要。
裁员这事没人愿意沾边,得罪人不讨好,那不是烫手山芋,是一口大黑锅,没人愿意接。
孟家没人愿意做的事,一概都让白岑去冲锋。
白颂林自己不动手,等到白岑接班了,将烂摊子都留给他。
白岑略略低下头,抬手按一按眉心,神情倾泻出一丝疲惫,无奈,还有细微的失落。他站起来,面朝窗外,身材颀长看起来十分高瘦,甚至肩膀有种刀削的单薄,只是很短的时间,他挺直了背脊,转过身来,说:“回复他,时机不到。”
王克很认真地看着他,松了口气,去倒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你放心,我会沟通好,尽量争取时间。”
白岑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喉咙。
王克接过杯子续茶,又说:“还有件事,白经理那边要支钱,说是看好了几个二级市场的铺面,这回向总部申请装修款。”
白经理白术,是白颂林的亲弟弟,一个上了年纪的纨绔子弟,在集团公司二级市场挂了个销售经理的职务,没有具体分工,没有股份,也没有职权,平时的吃喝拉撒全靠从百衍集团薅羊毛。
孟雅不知道这事儿,白颂林也睁只眼闭只眼。
白岑问:“他要多少?”
王克:“两千万。”
白岑毫不在意,“送去给白颂林签,公司愿意支钱就支,白家的事不归我管。”
王克点头如捣蒜,“我已经把文件送到签约中心走流程,让法务部也过了一遍,不会留下漏洞。”
白岑掀起眼皮看过去,没说话也没表情,这已经是一种认可。
他又进了衣帽间,修长手指划过一排衣架,取出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
王克跟上去,替他取掉衣架。
白岑穿上大衣,不经意问:“陈家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王克:“美国那边安排了不少人,应该很快有结果,主要是那些证据得坐实了,还需要一点时间。”
孟陈两家如今交叉持股,要切割起来伤筋动骨,孟真要离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让你的人注意行踪。”白岑收紧领带,对着整面墙的镜子整理衣襟。
王克取来手机和车钥匙递给他,“都嘱咐过的,不会走漏消息。”
“嗯。”白岑往办公室外走,问:“真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