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吻(1 / 1)

寂静园林,坐落着一家稍有年代感的茶楼。

用天然的檀木搭建而成,外表大气磅礴。

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被侍者带领着走到二楼,年轻男侍者停在名为‘青竹轩’的包间门口。

“霍先生,请进。”

霍铠毅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张钞票,“谢谢。”

侍者接过小费恭恭敬敬替他开门。

紫檀木的淡雅香气扑鼻而来,身穿中式唐装的中年男人正悠闲坐在椅子上品茶。

上好的龙井,色泽清亮,味道浓郁,喝完口齿留香。

袅袅薄烟,霍铠毅先是听见他爽朗的笑声,“铠毅,你来了。。”

霍铠毅语气谦卑,说话却毫不含糊,直入主题,“傅叔叔,好久不见,今天特意约在这里是要谈城西的那块地?”

傅渊笑得亲和,为他倒上半杯茶,“刚到的新茶叶,是招待你我才舍得拿出来,今天不谈生意,坐下陪我喝杯茶。”

茶杯推到他面前,字里行间非要他留下细谈的意思。

“傅叔叔实在太客气。”霍铠毅顺势坐下,浅笑,“盛情难却。”

傅渊做了个请的动作。

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杯沿轻碰薄唇,霍铠毅只象征性抿了一口,刚入齿就是一股清香,不苦不涩。

“确实是好茶。”

“西城那地皮是块肥肉,你不讲我也晓得背地里多少人等着分杯羹,我和博仁相识二十余年,眼看着你长大,算是你亲叔叔,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改日再见,也好听你仍然心甘情愿叫我声傅叔叔。”

霍铠毅心中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傅渊摆摆手,“道谢的话不必说,就当报你父亲的恩情,你跟博仁年轻时太像,神色、做事态度,到底是父子,有时候,看你说话,我都难免晃神,还以为自己在跟博仁闲聊。”

提到父亲霍博仁,霍铠毅墨色的眸光温和许多,斟斟酌酌,他也只是说出一句,“父亲比我厉害许多,我远不如他。”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傅渊用瓷盖滤开茶叶,语调难免低落。

楼外树影婆娑,绿意盎然。

傅渊邀他下棋,霍铠毅应下。

他执黑棋,棋盘上,黑子白子各占一半,不分上下,一盘棋下了足足半个钟头分不出胜负。

节骨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枚黑棋迟迟不落下。

话题不知怎么聊到别处,傅渊问他,“听说思乔进了美院。”

“是。”

“从深的学校离那里不远,他念摄影专业,现在小年轻都爱学这些,美名其曰艺术,真是有意思,思乔谈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让两个人经常联络联络,同龄人的话题应该不会少,铠毅你说如何?”

指尖无端捏紧棋子,霍铠毅不动声色拧了拧眉,很快恢复如初,低声应道,“当然好。”

“如果有缘,说不定我们两家还能成亲家。”傅渊笑得神采奕奕。

“以后的事情,说不准。”霍铠毅的心思全然乱套,纵然神情依旧淡然,棋子却落得毫无章法,最后,那局棋,白子胜。

思乔回到家时,客厅只亮着微弱的氛围灯,哥哥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边沿。

阳台的落地窗外,熟悉的身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竟让她瞧出一种落寞的感觉。

轻声走近,思乔看见玻璃桌面静置一瓶玛瑙红的扁圆形酒瓶,高脚杯里的透明液体水波微荡。

她瘪瘪嘴,“一个人偷偷喝闷酒,哥哥也学坏了。”

霍铠毅不理会某人的调侃,抬眸淡然看她。

墨色的眼睛,好看得无法用语言描述,醉意浅浅,柔和他的眉眼。

“咦,哥哥喝的白地兰,这么高度数的酒,明早起来会头疼吧…”她拿起酒瓶开始研究,啧啧暗叹。

真是的,平时滴酒不沾的人,背地里居然偷偷喝烈性酒。

霍铠毅发现她惊讶的样子挺有意思。

清秀的眉紧紧皱起,圆润的眼睛里写满震惊,明明都已经十八岁的人了,还总是一惊一乍的。

端起高脚杯,想喝完杯里剩下的那一小半,被一只大手拦下。

霍铠毅借着她端酒杯的姿势将杯沿送到自己的唇边,仰头饮尽。

思乔其实是碰不得酒的,小时候一喝酒就脸红,又红又烫,还喜欢说糊涂话,只是这事她自己大概忘记了。

霍铠毅还记得。

“小气鬼。”她闷闷不乐的吐槽。

不过几秒,黑白分明的眼珠闪过一抹灵巧的光,眼疾手快拿起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

“咳咳…”喝太急被呛得面红耳赤,生理性眼泪都流出来,“好难喝,”什么一醉解千愁完全是骗人的嘛,喝完之后更愁了。

水润的眼珠清潭似的透澈,自然淡粉的唇瓣微抿着,不悦的情绪尽数摆在脸上。

饶是霍铠毅酒量再好,此刻看思乔的眼神也恍惚了几分。

酒精劲上头,思乔脸色红透,她难受的拧起眉头,“哥哥,我的脸好烫。”

“自己去房间拿外套,我带你去医院。”霍铠毅要起身,却被她拽住手腕。

她蹲在他面前,拉起霍铠毅的手贴上自己的右脸,下巴磕在他的膝盖上,亮晶晶的眼眨了眨,认真的仰头看着他,“这样就好很多了。”

霍铠毅的掌心冰凉,贴上思乔滚烫的肌肤,她舒服很多。

坐立难安的换成他。

隐忍住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哑着嗓音开口,“霍思乔,松手。”

“我不。”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将脸凑得更近,望着他固执的轻轻摇头。

指腹温柔的摩挲她娇嫩的脸颊,他低低的说,

“不该这样的,霍思乔。”

不该引诱他,不该留住他。

毫无征兆的,霍铠毅大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她的唇瓣。

比想象中更柔软,弥漫微微酒气。

轻而易举撬开她的唇齿,舌尖轻碰,她笨拙的乱动舌头,气息杂乱无章。

两个人的体温一致上升。

突破血缘关系的吻,在道德败坏的底线边缘试探,深夜里无声无息,喘息声交杂、暧昧。

消失殆尽的不止防线,还有他苦心建设的心理壁垒,在她面前轰然倒塌。

不过三言两语,他就溃不成军。

思乔头晕脑胀从床上坐起身,不等她缓过神,昨晚那个荒唐的吻先一步进入脑海。

错乱的呼吸,温柔的触摸,每一帧画面,她历历在目。

和哥哥接吻了。

这个意识惹得耳边嗡嗡作响,脑子也乱糟糟。

如果失忆就好了,她头一次恨自己记得那么清楚。

胡乱收拾好行李,她轻手轻脚提着行李箱下楼梯,准备跑路,刚摸上门把手,就听见霍铠毅的声音,“准备去哪?”

他一面打领结一面下楼,身型高大挺拔,三十出头,那张脸却显得如此意气风发,棱角分明,冷峻帅气。

思乔好眼神的看见他的唇瓣上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这样的伤口并不破相,反而让他的脸更增禁欲。

思乔记得那伤口,是接吻时,她不小心咬破的。

“学校有点急事,要提前回去。”思乔握紧拉杆,不敢看他。

霍铠毅看着她,若有所思挑挑眉,轻笑了一声。

“是么,怎么不叫我送你?”

重新对上视线,他的目光深邃、不可捉摸,和那样的一双眼睛对视,思乔撒谎的底气都减少一半。

思乔莫名觉得他肯定不相信,她的理由如此蹩脚,漏洞百出,但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嗯,我也是早上才收到通知的……”

显眼的黑色豪车停在美院门口。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行李之后,才绕到后座给思乔开门。

思乔弯腰跟坐在后座的霍铠毅道再见。

“哥哥,我回宿舍了。”她依旧笑眼盈盈的。

仿佛昨晚那个吻、只是一场离奇而又不可能的梦,等到梦醒,两人都自然而然忘记。

霍铠毅全当昨晚是个意外,“嗯,到了宿舍发消息,搬出来住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

霍思乔住校,他一开始就保持不赞成的态度。

她性子软、又不太会拒绝人,不能常回家,指不定给人欺负成什么样。

志愿是她要改的,学校离家远到没边,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远离他这个哥哥。

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他是极气的,气到太阳穴都发疼,恨不得把她绑在家里,最好十天半个月哪都不许去,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思乔抿抿唇没说话,她并不想搞特殊,但她明白,跟哥哥争论并不会好到哪去,只轻轻点点头,“知道了,那我进去了。”

目送霍思乔进学校后,车内的男人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薄唇轻启吩咐司机,“去西苑。”

西苑、是距离霍思乔学校最近的别墅区,他在那为思乔买下一套房产。

她说喜欢江市,毕业后想留在这,霍铠毅准许她的一切任性,但决不允许她将自己推离她的世界之外。

怎么留、留在哪,全都得由他说了算。

美院历史悠久,相对应的,宿舍条件也很一般。

霍思乔提着行李箱爬了六层楼后,开始埋怨自己,还不如装傻充愣,就当没有接吻这件事,好歹能在家继续快活到月底。

宿舍四个人,估计就她马不停蹄赶回来了,思乔一边想着一边低头在包里翻宿舍钥匙。

“你在干嘛。”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林兮手里端一碗泡面,看着霍思乔差点因为找不到钥匙把包全部腾空。

“兮兮,你怎么比我还早回学校,我以为宿舍没人呢。”霍思乔比她更惊讶。

放假前,林兮在宿舍可是天天嚷嚷着要回家。

“我在附近找了个兼职,一周前就回来了,不是在宿舍群里发过消息了么,哦,忘了你不看群…”林兮絮絮叨叨说着,熟练的腾出只手开门,“住学校比较方便点,你都不知道甲方多变态,一个面膜包装的初稿改了几十遍还说不满意,”说到激动处,还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无语至极,“你看,三天没洗了。”

思乔推着行李进门,还不忘替她吐槽几句,“这么挑剔,他找的到底是美工还是超人?”

林兮耸耸肩,“谁知道,可能就喜欢剥削涉世未深的廉价劳动力吧,对了,思乔,明天有空吗,没安排的话,帮我去一趟c大,找我表姐拿个东西好不好,她过几天就下乡支教了,我最近实在抽不开身过去,明晚回来请你吃饭。”

c大,出了名的艺术学院,跟美院不相上下,霍思乔早就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