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知道什么是美,教会我如何握住画笔,让我享受这过程,然后,你们亲手夺回这一切。你还要我怎么笑,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回答,要我……怎么孝顺摧毁我整个世界的恶魔?
是啊,不过撕掉几张可以重新画的画,可是在我看来,你们是杀人凶手。你毁掉他们时我听到哀嚎和惨叫,我看到有血自你指间滴落,我感觉得到你冰冷眼神背后的漠然;我的母亲,你是希望我失忆,还是让我承认在这世上杀人是对的?
不是只有受了伤,断了手脚,细胞死掉的时候,人类才会感觉到疼的啊。
银河紧咬着唇,喉咙特别地干,只觉得全身水分都被某种东西抽干了。她很想哭,但不知怎地,她知道不可以哭出来。可能是因为,只要哭出来,那个大人就会像找到机会一样,开始冷笑,嫌她太脆弱,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起。
她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衣橱啊。
窄小的衣橱,温暖的衣橱,黑暗的衣橱。
唯一一个她可以停留的地方。她只是希望躲进衣橱里,逃离这可怕的世界。躲在里头,躲在黑暗之中,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和死亡多么相像,是啊,只要死掉就再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了,只要死掉她就永远安全了。
银河将门锁死,拉住衣橱。
她躲在里头,大声地一直哭一直哭,用尽全身力气哭泣的感觉像是快要缺氧,太阳穴隐隐作痛,眼泪顺着眼角的泪痣流下去,染湿凌乱的头发。
父母?成绩?比赛……世界?
不重要了,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银河早已知道衣橱里没有纳尼亚,假设那个世界存在,为什么没有人救她?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把她带走?为什么要把她遗弃在这个又可怕又冷漠的世界里?那才是银河心中的家,而现在这个居住的地方,早在十一岁那年,已成颓门败瓦。
银河感觉到嗓子开始沙哑,哭泣声渐渐微弱,可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既然已经没有人会来安慰她,那么就由得她躲在这里,直到世界毁灭为止。
直到一丝血味从衣橱缝隙中漏进来,打破这无尽的黑暗。
银河犹豫许久。
最后她推开门。
世界寂静。她听见一句听不懂的话,银河感觉到,手里出现了一件冰凉的东西。她低下头看向它。
一根发簪,头很尖锐,尾端有只大大的蓝色蝴蝶。是九岁那年她费尽心力,设计出来的发簪。
伸手,插|上。黑色瞳仁看着这个世界。眼前一切随她脑海中的画笔而转,脉脉流淌的鲜血成了甜美可口的清泉,会杀人的丧尸成了扑扇翅膀的精灵。然稍不用神,世界又变回那血色铸造的可怕模样。
你的伤痛,最终都会变成你的武器。
银河,你一次次跌倒再爬起来,不是徒劳的。
这画笔描绘出的美丽世界,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