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屋外响起落雨声,起初叮咚作响,少顷风驰雨骤,大雨如注,砸在屋檐发出沉闷撞击声。薛纷纷才穿上白袜,莺时端了水出去倒,便听楼下传来嘈杂声,伴随而来的还有方才伙计尖锐的刻薄声。
她一时忍不住心中好奇,穿上青莲缎羊皮金缉云头鞋推开了门,扶着栏杆往楼下看去。
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浑身湿淋淋狼狈地站在大堂,水色直裰湿透贴着瘦长身型,饶是如此仍旧不改他周身的儒雅温润之气。薛纷纷盯着看了会儿,黛眉不由自主地蹙起。
在伙计试图第二次将他赶出客栈外时,薛纷纷忍不住楼下扔了粒花生米,正中那伙计头顶,“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伙计抬头,换了副表情笑着解释:“夫人见谅,小的马上解决,您多担待。”
少不得又推搡书生两下。
后者自然也看到了他,许是被雨临得浑身湿冷,清俊脸庞苍白,见到她的霎那眼里闪过窘迫,略带羞涩地朝她笑了笑。
果真是河清海晏。
薛纷纷下楼走到他跟前,“何公子?”
何清晏朝她一礼,没有留心她妇人装扮,“让姑娘见笑了。”说着转身对伙计道:“在下只在此避一避雨,待雨霁后便离去,小哥为何不能通融一下?”
原是他出来的匆忙,身上没带银两,又恰逢大雨,伙计担心他站在店里影响生意,是以迟迟不肯答应。如今见二人认识,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没再多说什么。
薛纷纷身上没有现银,钱财一直是季夏管着,正欲上楼跟她支会一声,却被何清晏拦住脚步,忙推辞不必。
“为何?“薛纷纷不解,“你先前说了家在苏州,正好我们也去苏州,届时再把钱还给我就是了。”
他这才承受,细白皮肤涨得通红,连连朝薛纷纷道谢,在斜对门一间房里住下。
待人安顿好后,薛纷纷这才转身进屋,傅容已经洗漱完毕准备更衣休息,见她回来停下手中动作问道:“方才去哪儿了?”
薛纷纷寻思并不是什么大事,解释起来又怕麻烦,故而只略讲了讲:“楼下有人淋湿了,伙计不肯留人,我就顺手帮了个忙。”
傅容轻笑,“你倒是爱管闲事。”
薛纷纷嬉言,“与人为善,与己为善,将军竟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她不过随口一言,却没想到回报来的这样快。
翌日窗掩微黛,晨光熹微,薛纷纷犹在睡梦中难以自拔,便听楼下一阵阵喧闹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粗犷怒喝。
“……叫那孽畜滚下来!”
☆、百步穿杨
楼下伙计掌柜明显在阻拦,奈何对方来势汹汹,除中间站的那人外,另有十余名家仆立于左右,一看身份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是以只在一旁站着赔笑。问清来意后才知道对方是要找人,且找的是位叫何清晏的公子。
昨日入住的客人都有记录,掌柜的翻看过后,联想何清晏姓名,结合面前这位身着绛紫云纹大袖直身的中年男子,再想到平日里听的那些传言,不免猜到七八分:“莫非这位,这位是何巡抚不成……”
何巡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转而又对身旁人道:“去,把那小子给我绑下来,带回府里好好关着!”
几人得令,将楼梯踩的咯吱作响,一阵风似地上了楼闯入何清晏所在房间。彼时何清晏早已听到楼下动静,正站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