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迹可寻

还有一个月就是除夕了，整个长安城节日气氛日益浓重，不少商家门头都提前挂上了装饰物，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是乐呵呵的，只有原朝阳脸上不见半分喜色。

上次从成家回来，已经五日了，那几个小乞丐连个屁都没来放过，原朝阳今天又出来白忙活了一天，回客栈的路上盘算着要不干脆真的去报官好了，那个士兵大哥说的也许真没错，那衙门能查户籍人口，黎原来了长安肯定也要去登记。

原朝阳心里装着事，没太注意周围，进了客栈还没上楼就被店小二赶紧拦住，一脸着急的说到：“哎哟姑娘，您可回来了。”

原朝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店小二赶紧解释：“刚刚有个小乞丐来找您，说是您的朋友，您托他办的事情有眉目了，可是您不在，他提出想去您的房间等您，我做不了这个主，就跟他说等您回来了给您说一声，让您去找他，他答应了，结果他转身撞到了人，那个人非说小乞丐给他衣服弄脏了要求赔钱，把人强行带走了！”

“什么？他把人带去哪儿了？”原朝阳一听就知道小乞丐要出事。

“我看到他把人往前面巷子里带了，姑娘，咱们要不报——”店小二“官吧”二字还没说完，原朝阳就已经没影了。

巷子里

一个体态臃肿的胖子正对着成一拳打脚踢，成一体型上吃了大亏，根本不是对手，被打的蜷缩在地上，用手捂着头减少伤害，胖子表情狰狞边打边骂：“臭乞丐，本来今天在赌坊输了钱就够晦气了，你还敢往我身上撞？我看我手气不好全是你们这些乞丐害的，长安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废物才吸走了我的运气，我今天就打死你，好好净化一下这个长安！”

“唔……啊”成一被打的说不出话，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胖子用劲动了几下就累的急喘，停下手歇歇，成一躺在地上疼的不行，感觉到该落到身上的拳头没落下来，悄悄抬起胳膊发现胖子正靠在墙上休息，成一立马爬起来想朝大街上跑去，结果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胖子扑倒，“噗！”成一被胖子泰山压顶压在地上，难受的翻起了白眼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在心里不禁暗骂：这死胖子，反应也太快了些！

“小兔崽子还想跑，我压死你！啊——”胖子准备发力继续用力挤压成一时突然惨叫一声晕了过去，此刻全身的重量完全压在成一身上，成一感觉自己的魂都快被压出来了。

“成一！”原朝阳跑过去一脚将胖子踹开，将人扶起来。

得救的成一剧烈咳了几下，有些害怕的问到“这……他不会死了吧？”

原朝阳嫌恶的看了一眼胖子，担心的看着成一：“没有，我用银针给他扎晕了，你呢？你有没有怎么样？要不要去看大夫？”

成一松了口气，这要是死了自己麻烦可就大了，“我没事，不用去看大夫，擦点药休息几天就好了，你怎么找到我的？”

“哎呀，先别问这个了，走，去我那，我给你上点药！”

原朝阳扶着成一到了客栈房间坐下，自己去包袱里拿出药膏，坐到一旁自然的说到：“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成一抓紧衣领不肯脱，动一下身上又疼，只好红着脸拒绝：“不用了，你把药给我，我回去让成二给我涂就好了。”

看着成一扭捏的样子，原朝阳语气不耐：“你是自己脱，还是我来？我来的话可能就要使用暴力了。”

“……”这是强盗吗？成一无奈心一横脱了上衣，露出布满青紫的背部。

原朝阳边上药边数落：“早这样不就好了？非的听我放两句狠话给你才行是不是，你这年纪当我弟弟正正好，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非礼之事，我只是正正经经的给你上药，别满脑子废料，我一个姑娘家都还没喊羞呢，”成一被说的满脸尴尬，想反驳自己没有多想，但最终只是闭上眼不出声当没听见，“还有你看看你瘦的全是骨头，你家的饭全讨给你底下的弟弟妹妹们了？生病受伤需要帮忙有什么可害羞的，你们中原人就是这般死板！”

“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不是中原人？”成一霎时睁开了双眼。

“我有说过我是中原人吗？”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突厥。”

“你是突厥人？”成一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原朝阳。

“怎么？看不起突厥人？”听到成一的话原朝阳有些不爽的用力在成一的背上乱按一通。

痛的成一不停惨叫，立马转身拉上衣服连忙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没看出来罢了。”

原朝阳面无表情的收起药，将药膏扔给成一，语气淡淡的说：“看不出来也正常，我爹是突厥人，我娘是中原人，我不过是个小杂种，反正我在哪里都是被排挤。”

成一完全没料到原朝阳会这么说自己，满脸歉意的说：“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是个乞丐，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

原朝阳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忍不住嗤笑：“你的意思，你要不是个乞丐，就会看不起我了？”

“原姑娘，你怎么能随意曲解别人的话呢？不管是中原人还是突厥人，都有好有坏，我只分善恶，不分人种，虽然你们突厥老是进犯我国，但那也不是你的过错，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将突厥打败的。”成一看着原朝阳认真说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好一个只分善恶，不分人种？你怎么知道我没错？你怎么知道我的家人也没有错呢？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我娘会是中原人呢？”原朝阳歪着头恶劣的看着成一。

“这……我”成一被问得哑声，就像原朝阳说的，突厥不停进犯我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虽说将士也只是听命行事，但无论自己愿不愿意，只要参与了就不无辜，从中抢走的不论是宝物，女人，甚至还有城池，突厥的普通百姓都可能从中受益，这又怎么能算无辜呢？无辜的只有不断被侵犯的中原而已。

原朝阳见成一陷入沉思眉毛都要皱到地上了，本意也不是要为难他，不过是故意逗逗小孩儿罢了。

“行了，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了，我原谅你了。”原朝阳给了成一台阶。

“哦……好的，谢谢你！”说完成一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附小做低啊？！

“说正事吧。黎原那你有消息了？”

说到正事，成一马上坐直回道：“嗯，我用你给的钱去丐帮的情报交流中心发了寻人令，昨天他们告诉我，在长兴街有一户人家很符合你说的信息，名字也都对的上，平时一个人住，不过人好像在皇宫里当差，不怎么回家。”

“官差？皇宫？”原朝阳瞪大双眼不敢相信，打死都没想到黎原会进宫当差啊！怪不得找不到人，这进了皇宫里的人哪这么好找，好哇，原朝阳有些冒火，说好的在洛阳等我，结果人跑到了长安，也不给自己留个信。等找到黎原，非揍他一顿不可，否则不足以发泄这段日子以来受的苦！

成一见原朝阳变幻莫测的脸，一下笑一下怒的，料想那个叫黎原的可能要倒大霉了！

成一继续说：“而且听说过两天腊八，宫里要办一场宴席，皇上邀请一众官员携家眷出席，君臣同乐，至于他在宫里当的什么差，这个我就查不到了，抱歉。”

当的什么官差原朝阳根本无所谓，知道人在哪里才是最重要的，原朝阳按照承诺，将剩下的报酬给了成一，拿着沉甸甸的一袋银子，成一犹豫的说：“原姑娘，其实要不了这么多的。”

“没关系，我说了，我不差钱，给你就拿着。”原朝阳看了成一几眼，到底是没忍住的提醒了几句：“我看你们住的地方打理的井井有条，你应该是个有想法的人，你带着几个小的一直讨饭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有了钱，你应该规划一下你们的未来。”

成一确实不愿让自己的弟弟妹妹们一直讨饭，轻轻颠了颠原朝阳给的银子，很多，心里对几个孩子有了浅浅的规划，对原朝阳也有很多感激，成一知道原朝阳一开始对自己一家就起了怜悯之心，否则也不会愿意耽搁时间让自己帮忙找，还愿意多给这么多钱，成一看了一眼原朝阳，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事情解决了，原朝阳开始下逐客令：“行了，咱们呢钱货两讫，你可以走了，我们以后有缘再见吧。”

成一收好钱和药膏，起身朝原朝阳鞠了一躬，发自内心的对原朝阳说了一声谢谢，倒把原朝阳说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于是拎起衣襟一把将人扔出了房间。

被扔出来的成一：“……”

潜入皇宫

午夜丑时，月朗星稀，寂静的皇宫各个角落都有定时巡逻的队伍，一道黑影不停穿梭在皇宫，还好潜入皇宫前找成一拿到了皇宫的平面布局图，背的滚瓜烂熟了才敢行动，原朝阳躲在柱子后面松口气，这么轻松就进来了，原朝阳心里开始有些得意，心想这皇宫也不难进嘛！转身悄悄推门进了御膳房。

禁军内苑，有五个男人一边换巡逻衣一边插科打诨的聊天，聊到了明日的宫宴，王震看向正低头穿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打趣的说到：“兄弟，听说华容郡主从严华寺祈福回来了，明日的宫宴也会来哦！”

“喔哦！”“黎哥冲啊！”其他几人开始起哄，穿鞋的人头都没抬一下，明显不想搭理这帮嘴碎的兄弟。

晋宁东是这几个人中年纪最小的，嘴也是最贫的，在男人身边蹲下一脸八卦的追问：“黎哥，华容郡主那么漂亮，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

穿好鞋的男人抬起头，雌雄莫辨的一张脸，漂亮扎眼，但因为习武从军的关系，这些年又在脸上添了几分正气，黎原站起身来，身高腿长，宽肩窄腰，这哪个情窦初开的姑娘看了不迷糊？

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晋宁东，带着只有谈起原朝阳才会有的语调开口道：“没有，朝阳说了，在我的心里，只能觉得她最漂亮，当然，我确实也是这样想的。”拿起放在桌上的配剑系在了腰上，一切穿戴好了做了最后的整理，黎原扫向屋里的其他人：“我好了，你们呢？”

其他人立马加快手里的动作，只有晋宁东不怕死的还要继续问：“黎哥，那要是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一直不来找你呢？你就打算一直单着？”，其他人动作不停，耳朵却没闲着，都尖着耳朵听八卦，黎原笃定的说：“不会的，她说了会来找我就是会来，反而是我，当初给的是洛阳的地址，当初走得太急，没来得及留下口信，对了，谢谢你提醒我了，等这次宫宴结束后我得给洛阳那边的街坊邻居去封信，让她得了消息好找我才是，希望不会太晚。”黎原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这么晚才想起来办这件事。晋宁东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黎原，着急的说：“不是我说，黎哥，未来嫂子也太凶了吧？这还没过门呢，就把你管成这样，以后进了门还得了？你要是从了华容郡主，你以后就是驸马爷了，怕什么，我不信她还能把你吃了！”黎原表情凝重的听晋宁东说完后，双手拍在晋宁东的肩上，语气十分认真的劝说到：“东子，这些话，我就当从没听到过，以后万不可再说了，否则日后你嫂子要是听到了，我保不住你，知道了吗？”

“黎哥，我不明白，十年了，你为她守身如玉十年了，我不允许你大好的青春都浪费的等待上，再说，再过几年，你！你这功能会消退的呀！”晋宁东说到最后一句往黎原下半身某个地方看去。

黎原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觉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不用担心，只要我活着，我的功能就不会消退的，我答应你，行吗？”

晋宁东：“……黎哥，答应我，别逞强，好吗？”

“啧，我说东子，你操心的也太多了吧，你年纪比我们都小，知道的比我们还多。”张富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你赶紧的吧，我们都好了，你再不收拾等下巡逻迟了，我可就要罚你了啊？”

晋宁东撇着嘴：“知道了，我这不也是担心黎哥错过上好的佳缘嘛！”

“赶紧的你，快点，我们先出去了。”张富说完带着一众人出去在外面整队。

寅时五人巡逻小队开始巡逻，张富打头，王震，闫大龙随后，黎原和晋宁东最后两个。

巡到御膳房时，黎原耳朵一动，目光一变停下了脚步，晋宁东在黎原身后跟着停下，问到：“怎么了？”，“御膳房有动静。”晋宁东和黎原一出声，走在前面的三人也停下望过来，黎原正想开口请示去御膳房查看一下，结果“吱吱吱”窜出来一只老鼠，“原来是老鼠啊，明日跟御膳房的说一声，让他们做一下驱虫。”晋宁东宽心到，“走吧。”黎原又看了一眼御膳房，才点头离开。

躲在御膳房的原朝阳，听到脚步声离去直到消失，才从房梁上轻声跳下来，拍拍胸脯，呼口气。刚刚确实有声响，是原朝阳在里面摸黑偷吃糕点时不小心将盘子扫到了地上，吓死了，差点暴露了。人都没开始找呢，要是暴露了，皇宫加强了守卫，明天不一定能这么简单就混进来了。

原朝阳又端了一盘糕点跳上房梁，不得不说这宫里的东西是比宫外的好吃，一开始想往这里躲就是想要尝尝宫里的吃食，于是边吃边想着明日的寻人计划。

可惜了，原朝阳却不知道，刚刚就是她和黎原距离最近的时候！看来相见的缘分还没到，原朝阳继续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