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进去,他要去和翻译换房间。
顾辰觉得他这举动十分莫名,劈手把行李箱夺过来,道:“这都几点了,你换什么房间。为什么不在这里住了,不会是讨厌我了吧?”
最后一句话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顾辰知道安澜不讨厌他,甚至是有一点……喜欢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探究过这种“喜欢”的性质。
若是在平时,安澜见他发脾气,必然服软。不过此刻安澜心灰意冷,对顾辰彻底死心了。他又重新拎起箱子,固执地走出去。顾辰还要阻拦,安澜忽然转过身,瞪着眼睛,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你不要管我!你、你凭什么!”
他吼的气壮山河,语句却断断续续,不成篇幅,显然是连思维能力也没有了。
顾辰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当即冷下脸:“神经病!”不再管他了。
安澜和翻译君换房间,翻译君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听见了安、顾两人的争吵,只好勉强同意。
当夜,其他三个人睡得很安稳。安澜照例是失眠。把买的那一堆止疼药和感冒药找出来,依次吃了几片。药里的麻黄碱还没有起作用,他先头晕头痛起来。
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一对嗜酒好赌的夫妇收养过一段时间,总是被迫去街上偷东西,到酒吧里卖酒,夜里经常被他们拖出来毒打。打的时候是要脱光了衣服的,贫民窟里没有院墙,左邻右舍的男女老少站在近处,看自己被打得满地翻滚的狼狈样子。
安澜回忆幼年的岁月,常常会觉得很感伤。直到后来遇到了辰夜,一切就都好起来了。辰夜虽然是死神,对自己却是非常温暖怜爱的。他是一道阳光,暖得无声无息。
后来又遇到了顾辰,顾辰的确是和辰夜很像。相貌像似,神态相似,甚至在意识深处也有一些重合。
但是顾辰毕竟不是辰夜。顾辰是风,飘忽不定,捉摸不透。这阵风曾经来到自己的身边,但最终还是离开了。
安澜想了一夜,早上醒来喉咙肿痛,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枕头旁边冷冰冰的,棉被也冷森森的。安澜懒懒地起床,外面阳光明媚,他身体却冷得发抖。明知道是发烧了,但是存了自暴自弃的心思,也不去管,自虐似的洗了冷水澡。随便找了一件旧衣服披上出门。
餐厅里三个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安澜进来,李舒挽和翻译君不好抱怨,顾辰却直接开口了:“又让我们等这么久。"
安澜头也不抬,扶着桌子坐下,端起碗,闷头吃饭,白生生的米粥进了嘴里,宛如泥土一样冰冷无味。
顾辰见他不搭理自己,心里也有气,索性也不理他,兴致勃勃地和李舒挽谈论今天的游览路程。
李舒挽将油腻的煎蛋和饼推到一边,用汤匙慢慢搅碗里的粥,用德语说:“苏珊的学校下个月有亲子活动,我想尽快回德国。”
“哦?”顾辰很有兴趣地放下勺子:“下个月几号,我和你一起去。”
李舒挽的手停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辰,苏珊的抚养权归我,你不用替她操心。”
“我知道,”顾辰缓和了语气说:“但是我毕竟是她的爸爸,在法律上也有探视的权利啊。”
“咚”的一声,一碗粥掀翻在桌子上,安澜以手掩嘴,剧烈的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咳的惊天动地,导致整个餐厅的人都抬头看他。安澜喝了好几口凉水,终于顺了气,他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顾辰和李舒挽,用沙哑的声音问:“你们两个离婚了吗?”
李舒挽点点头。顾辰则拿起几张纸巾递给他,随口说:“离婚好几年了,不过我完全没印象了。”
安澜用纸巾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饭粒,抬头看了顾辰一眼,柔声说:“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他看见饭碗倾倒,很遗憾地说:“我还想吃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