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开车去医院。
律师说的没错,医院里确实出大事了。
翘翘的病房里被砸的乱七八糟,各种仪器设备全部瘫痪,电线、纱布、输液管堆得满地都是。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士正按着翘翘的四肢,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安澜看不到翘翘的表情,只看见他的身体剧烈地哆嗦着,渐渐安宁。安澜无端想起了少年时见的那种美丽的、濒死的蝴蝶。
护士将翘翘安放在床上,这才看见他脚底上插进一枚输液针。只有胶皮管露在外面。整个针头全进去了。大概是刚才发疯的时候,赤脚踩在地上散落的输液管上。一个护士用镊子取出针头,放到托盘里。然后几个人才离开。
主治医师、安澜和律师隔着一层玻璃在外面看。安澜觉得很困惑:“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发这么大的火?”安澜想了一会儿,问医生:“他有癫痫病史吗?”
医生脸色阴沉,没有说话。律师“啧”了一声,继而叹气,直接抬脚到别处去了。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医生对安澜说。
安澜渐渐觉出事态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在办公室里,医生并没有直接讲翘翘的病情,反而是问了安澜和翘翘的关系。安澜很简单地讲了一遍:见过几面,没有什么交情。
“之前警局的人来过几趟,我也了解一点案情。”医生说:“病人自身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那个施暴者的身上。”
“那个姓黄的,他怎么了?”安澜觉得诧异。
医生“唉”了一声,平素冷漠的脸上带了一点痛惜和愤怒的表情,他艰难地说:“那是一个艾滋病患者。”
安澜瞬间觉得自己被一盆冰水浇透了,过了两三秒中才回过神来。他结结巴巴地说:“确、确定吗?”
“怎么不确定?”医生的语气也有些愤慨:“已经有两年的病史了。他在广东的疗养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又跑出来了。他在社会上专门挑同性恋发生关系,报复社会。已经有三个男性与他发生关系后,被查出hiv呈阳性。”
安澜脑子里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楚医生说的是什么了。他从办公室出来,走到走廊的尽头,看到了律师。
两人开车去警局,在路上,律师口中感慨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唉,那个男孩也太可怜了。李先生也真是的,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安澜,道:“说真的安先生,李先生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我是真心不想给这种人做律师。”
安澜的头抵着窗玻璃,冰凉的触感使他的大脑清醒了许多,他冷淡地开口:“不想做就别做了。让他死了算了。”
到警局询问,事情果然如医生所说的那样。现在这件案子要中止一段时间,等翘翘、李客两人血样检查结果出来再决定指控的罪名。
这件事情对外人来说,已经骇人听闻。而对于当事人,更是毁灭性的打击。翘翘与李客全都崩溃掉了。他们拒绝见任何人,精神处于绝对的封闭状态。
安澜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痛恨,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了。李客也许还能侥幸,但是翘翘……安澜想起了现场图片中大堆大堆的血迹。在那种情况下,不被感染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很快那名护工向安澜提出了辞职。“这活儿不干了,加十倍百倍的钱都不干。”护工显然是在别处听了什么消息,还哭得抽抽搭搭的:“先生,您这不是坑人吗?”
这时候辞职也在情理之中,安澜给她结算了工资,自己去看望翘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