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身陷泥淖,也不向命运屈服。”
“不是他高攀我,是我配不上他,配不上这么好的周司惟。”
少女清悦温和的声音回响在安静的包厢内,窗外的瓢泼倾盆不知何时变成了细雨绵绵,万籁慢慢俱寂。
唯一清晰的,是周司惟听到自己胸膛中重新再次,徐缓跳动的热度。
他低首,摊开手,指腹和掌心被嵌入深深的印记,肤色冷白,食指上的戒指倒映出他半分眸色。
原来语言,也可以不是锋利的刃。
深渊中,也会有光的痕迹。
-
雨停了。
纪筝从前台拎上打包好的鳗鱼饭,出了日料店,爸爸的司机还在等她。
坐上车,司机惊讶:“吃好了吗小筝?”
“嗯,”纪筝心乱如麻,勉强扯出笑:“您久等了。”
“没有很久,”司机道:“雨倒是停了,只是还有点冷,把窗户关上吧,别冻到了。”
“没事,我透透气。”纪筝打开半截车窗,雨后的空气带着清新的潮湿,白天的灰尘被洗刷一清,连夜色都显得干净了几分。
她走之前,提起那份文件的一角,在烧烤炉中点燃,看火焰把白纸黑字一同吞噬。
在干燥炉热的火焰里,纪筝从小到大,第一次用那么冷漠疏离的语气和林清川说话:“清川哥,我已经不是十岁小孩子了,希望以后,你可以不要再干涉我的私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离开。
雨后凉风灌进来,纪筝才觉得心里火气稍稍降下。
不止是因为林清川不管不顾地干涉,更多的是因为,他在评判起周司惟时,那一副理所当然轻蔑的神色。
好像他这个人所有的优秀和努力都是笑话,一句出身就能轻而易举地抹杀,否定一切现实,把他打入泥潭。
凭什么?
生于高山也未必是人杰,落入荆棘亦能俯视平庸。
古时尚不以出身论英雄,到今天,林清川反而能轻飘飘地说他肯定不是好人。
纪筝一肚子气又上来了,她从小觉得林清川性格再温和正直不过,因此今天听到那一番言论,更加觉得荒谬和不可思议。
她回到家,叶梅和纪城誉已经回卧室,纪筝“砰”一下推开纪辰的房门,把打包的鳗鱼饭丢他桌子上。
纪辰正在写作业,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纪筝脸色不好:“写你的作业。”
纪辰小心翼翼解开袋子,不敢惹他姐。
纪筝在他卧室沙发上坐了几分钟,忽然起身,打开门走出去。
她点开和周司惟的对话框,盯着那个黑色的头像几秒,迟疑了一下,关上自己房间的门,选择给路子霖发信息:
【学长,在吗,想问一下周司惟在寝室吗?】
路子霖秒回:【他不在,下午出去了。】
纪筝:【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路子霖:【他没说,你找他怎么不直接打电话?】
纪筝犹豫着,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
路子霖:【奥……我懂了,你是要给他惊喜对不对,要不要我帮你问问他在哪?】
纪筝眼睛一亮:【谢谢学长!】
路子霖:【客气客气,等一会儿嗷。】
纪筝舒了一口气,靠着门站了一会儿。
两分钟后,路子霖发来回復:【周哥他在工作室,我把地址发你。】
纪筝:【好。】
“路子霖撤回了一条信息。”
就一恍神的功夫,纪筝甚至没看清他撤回的是什么。
纪筝:【怎么了学长?】
路子霖:【手滑手滑,天黑了你注意安全。[挤眼][挤眼]】
纪筝道过谢之后,轻手轻脚从家里离开,按着地址打车过去。
路子霖给的工作室在地址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座办公楼里面,已经是下班的点,办公楼里只有几盏加班的窗户还亮着。
她上到24楼,出电梯左转看到玻璃门上的工作室门牌。
白色地板和灯光在夜色中稍嫌冷淡:
风行科技。
纪筝站到门口,忽然生出退缩。
她来干嘛?见了周司惟要说什么?万一他在忙怎么办?
一连三问,纪筝给自己越问越迟疑。
不管了,她心一横,来都来了,就当问清昨天没问出口的话吧。
-
工作室应该还未投入使用,里面桌椅都整齐,透着新装修的气味,灯开着,没有人,冷清和静谧的氛围让温度都降了几分。
纪筝环视一圈,轻轻喊了句“周司惟”。
没有应答声。
她抿抿唇,掏出手机正想打个电话问问,突然,一室鸦雀无声中,传来一下玻璃瓶滚落地板的清脆声。
纪筝脚步一顿,顺着声音往里走,推开最里面一间办公室的门。
灯光和外面同色,冷白的,没有温度的灯。
装修也是白色主调,不是温柔的暖白,而是冷冰冰的,仿佛冒着凉气一样的白。
刚才的声音是一个酒瓶掉落,咕噜咕噜滚到纪筝脚下。
靠在椅子上一身黑的青年,听到声音,半掀眼皮,冷漠而凌厉的目光直直看过来。
她被那目光冻在原地。
然而半秒后,目光中的霜雪融化,汇成轻柔的春风,他双眼皮很薄,眼尾勾起一个上扬的轮廓,启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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