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笔头,目光专注地跟着他笔尖一步步往下走。
周司惟的羽绒服挂在椅子上,袖口处浅灰卫衣里随着书写的动作露出一截骨骼脉络流畅的手腕,叫纪筝一下子想到几天前被他拽着靠进臂间的时候。
还有逸夫楼外的青石小径上,她因为害怕抓住他手腕,摸到他嶙峋的凸出骨节。
周司惟写完最后一个式子得出结果,一回过头去,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抵着笔头出神,眼神一寸不挪地盯着他的手,耳根处红红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轻轻勾起唇,拧上钢笔,在她面前点点桌子。
纪筝猛然回过神来,眼神慌乱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又不能说话,只能拚命地对周司惟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看懂了。
她一点也不敢耽误,把试卷和草稿纸拉回自己的地方,把头埋进草稿纸里。
平复完心情抬起头来,就瞧见对面童然对她挤眉弄眼,晃晃手里的手机。
童然发来了一张照片,拍下了刚才周司惟给她讲题目的样子。
他神色认真,倒是她跟个痴汉一样盯着人家手腕子看。
童然;【死鸭子嘴硬,还说你不喜欢会长?】
纪筝点开照片,放大,周司惟的侧脸在明亮的光下,更显出流畅的精致来。
她把照片点了保存,折回去给童然回信息:【偷拍怪!】
童然:【略略略,我这叫记录美好瞬间。】
童然:【别扯开话题,是不是喜欢会长?】
纪筝扯开话题:【你还考不考线代?】
童然:【我觉得会长对你有意思,你不知道他刚才多耐心,换别人他可能理都不理。】
纪筝关了手机。
拍拍脸,再度折回题目中去,有周司惟讲了几题之后,她的思路仿佛豁然开朗,没有之前磕磕绊绊一题写好久的感觉。
等她写完两张从打印店买的往年卷子,已经到了十一点。
周司惟似乎是看屏幕看得眼睛疼,合上了笔记本,靠在椅背上拿指关节抵着眼角轻揉。
片刻后,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离开椅子。
纪筝不过大脑地直接也拿上自己的玻璃杯跟上去。
一路走过去时,她能感觉到有周围有不少目光暗戳戳落在周司惟身上。
抑或说,落在他们俩身上。
走出阅览室,纪筝抬头晃晃自己的杯子,尴尬笑了下:“我也去接水。”
周司惟“嗯”了一声,似乎是随口问起另一个问题:“什么时候考线代?”
“明天。”纪筝有点意外他的关心。
大厅里有零零散散的人在背书,热水间在阅览室对面。
里面没有人,估计是接近中午了,不少人直接去吃饭,茶水间里空空荡荡。
等周司惟倒完水拧上盖子,纪筝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杯子放到水龙头下接着热水,一边扭头回去跟他不好意思地说:“刚才谢谢你给我讲题目。”
周司惟还没应一声,突然目光一凛,眼疾手快把她往后一拉,一手去掰水龙头。
纪筝吓了一跳,手边突然涌下热水,还没感受到滚烫的感觉,手里的杯子就被人夺了过去,溢满的水瞬间倾斜一抔出来,顺着杯壁流到周司惟洁白的手上,从手背到虎口处顷刻间红了一片。
他皱皱眉,反而看向她问:“烫到了吗?”
纪筝傻了几秒,磕磕绊绊地答:“没有……”
周司惟动作快,在水溢出来之前就夺了过去,因此她并没有被烫到。
她反应过来,脸色一白:“周司惟,你的手……”
茶水间的热水是足足一百度的,又是一大片流下,他手上被烫红的地方起了脆弱的水泡,仿佛一碰就要烂开。
周司惟把杯子拧好递给她,手垂到一侧,声音淡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纪筝接过杯子随手放到一边,抓过他的手臂,看到手上略显狰狞的红色趴在原本好看的手背上。
她眼睛都红了,短暂的慌乱之后,果断道:“现在医务室还没关门,我陪你去。”
周司惟顺着自己胳膊看到紧紧抓着自己的纤白手指,原本拒绝的话到嘴边变成了“好。”
纪筝人生被热水烫的经历只有一次,就是那一次,让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在寝室因为生理期肚子疼,充电的热水袋是违规电器,因此她只能用灌水的热水袋,装满了开水,放在肚子上捂着。
没几分钟之后,她忽然觉得肚子有一小块地方热热的疼,片刻之间热流开始扩散,她连忙掀开衣服拎起热水袋,才看到它漏水了,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把她皮肤烫得通红。
因为用热水捂了半天,起初那疼并不明显,纪筝也没当回事,用手去揉那一小块肌肤,结果揉搓掉了外面的水泡。
后知后觉意识到严重,是在热度褪去,她开始感受到碰一下都疼得面色扭曲开始。
偏偏烫的地方是在肚子上,衣服止不住地摩擦,疼得她眼泪汪汪,大冬天的问童然要露脐装穿,一天涂八百次烫伤膏。
可惜她把水泡弄破了,小腹那一块最终还是留下了指甲盖大小的月牙形印记。
所以在她看到周司惟的手时,那种久远的疼又从回忆里跳出来,让她非常后怕的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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