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室和露台中间隔着推拉的玻璃门,里面的窗帘半拉着,纪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蹑手蹑脚沿着墙走到门边。
她稍稍侧出半个头,正好听见“咣当”一声台球入洞的声音。
台球室开着冷色调的灯,靠墙一张沙发上放着一白一蓝两羽绒服,再往前是偌大的墨绿色球桌。
纪筝的视线第一眼就落到了球桌旁的人。
他正握着球杆从球桌上起身。
不能怪她,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这个空间,目光都会被周司惟攫去。
他仍然穿着那一身黑色,宽肩与窄腰在动作间线条更加明显,更不要提长度优越的腿。
从纪筝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周司惟清俊的侧脸,眉目在白光照耀下显得没有温度。
安静空旷的台球室里,他取一小块乔克,垂首给球杆头磨光,神色认真又冷淡。
纪筝有片刻的失神,不自觉轻轻收敛呼吸。
她第一次如此直面周司惟一直为人所称道的外貌与气质。
寂静的房间,无温的冷光,苍茫的冰原,不见指的黑夜。
很难形容他像什么。
总归不是什么有温度的东西。
纪筝的失神并没有持续很久。
台球室门一响,程醒吹一声口哨踹开门,一手拎一罐啤酒带着烧烤,显然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罐身还冒着霜与水珠。
“周哥,接着!”程醒抛出一瓶,易拉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周司惟扬手稳稳接住。
长指一勾拉环,轻轻松松开启泡沫。他放下球杆,看一眼程醒手中的冒着热气与浓烈味道的烧烤:“去露台吃。”
“得嘞。”
眼见他们就要往推拉门这走来,纪筝一下恍神,扭头看了眼,连忙退两步躲到转角之后贴着墙壁。
周司惟和程醒已经推开门出来,孜然香气顺风一缕缕钻进她鼻尖。
纪筝慌忙捂住嘴让自己不打喷嚏。
半晌,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就是来找周司惟道谢的,为什么要像做贼一样躲着呢?
纪筝理了下衣角,正想着优雅地面对周司惟,那边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程醒咬了口肉,含混不清开口:“周哥,你看今年晚会了吗?”
纪筝的思绪被打乱,注意力转移到那边。
周司惟显然没有吃东西,嗓音有种被冰啤酒洗涤过的清泠:“看了一点。”
程醒喝了口冷饮咽下去,感慨了两声爽之后道:“那个弹古筝的学妹,叫什么纪筝,艺术团的,今天也来了,我刚才离近看比台上还漂亮。”
纪筝听到自己的名字,竖起了耳朵。
这种讚美她从小到大听得太多,实在难以对此起什么反应,只是想听听周司惟的态度。
程醒一肘周司惟:“你觉得怎么样?她表演你看到了吗?”
周司惟答:“没看到。”
“可惜了,”程醒惋惜:“那你刚才应该看到她了,是不是漂亮,那脸那身材简直——不愧一进校别人就说她是校花。”
一秒安静,纪筝听到风声刮过易拉罐身的轻微刺啦声,又像是有人在轻轻捏罐身。
周司惟的声线冷淡慵懒,隻答了两个字:“一般。”
“啊?”程醒愣了一下,笑道:“周哥,这么漂亮的妹妹你都看不上,到底喜欢啥天仙啊?”
他啧啧两声:“纪筝真的很漂亮,你真没啥想法吗?”
周司惟没再说什么。
两罐啤酒在冷风中相碰。
一般。
一般。
两个字砸到她耳膜里。
纪筝在墙角之后,重重地磨了磨牙。
周司惟是不是瞎?
她从小到大,活在无数惊艳羡慕的目光里,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别人给出“一般”这两个字的评价。
纪筝方才对周司惟的那点讚叹之意,连同准备好的感谢话语,全部被她卷成一箩筐全部扔进风里。
她狠狠碾了碾指腹,憋着一股子不爽。
正抬脚准备离开时,那边又飘来了一句程醒的疑惑:“诶周哥,你怎么换衣服了,我记得你下午穿的不是黑色外套吗?怎换了个白的?”
纪筝余光里,周司惟身子微微前倾,双臂搭在露台的黑色铁艺栏杆上,一手悬空晃着蓝色啤酒罐。
他仰头把最后一点冷酒送入喉中,颀长脖颈喉结微微滚动,而后掌心合拢捏扁易拉罐。
铝罐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折迭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周司惟轻描淡写的回答:“脏了。”
-
纪筝这晚踩着门禁的点和童然回到寝室。
她们是四人寝,除去童然和搬出去的符梓外,还有一个叫成嘉嘉的女孩子,是外地人,下午就买车票回家过元旦了。
四人同属一院,学的都是英语专业,只是不一个班。
纪筝卸完妆洗完澡,对着浴室的镜子盯了自己半晌。
吹弹可破的白腻肌肤,眉眼无一不精致,唇不染而红,到底是哪一般?
纪筝抱着怀疑的态度从浴室出来,擦着头髮问童然:“然然,你觉得我哪长得不好看?”
童然贴着面膜,闻言嘴角抽动两下:“哪都好看,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长在我脸上。”
“你怎么了,”童然动作幅度很小的说话:“怎么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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