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下南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进攻,而燕军将士的妻子也一次又一次向敌人投掷石块,终是抵挡住了南军攻势强劲的进攻。如此之下,当南军为此不得不停下进攻的时候,这批身穿护甲守卫城门的女人们,在风雪凛凛的城墙上呐喊欢呼。
她们的声音是那样欢快而明亮,感染了北平城一城的百姓们。
北平城的百姓纷纷打开了紧闭的门户,无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不约而同地奔至九门各门之下,与城楼上守卫城门的妇人们,或是称之为女英雄的她们一起欢呼,一起呐喊。
这一天,整个北平城不但被大雪覆盖,也被无尽的胜利喜悦所淹没。
然而,李景隆十万大军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猝败而撤军;在三日后的一晚,当他们成功攻占了通州之后,又再次向北平九门发起了进攻。
一时间,漆黑的寒冬深夜,战火烧了半边天,箭羽如蝗飞上城墙。
“咻咻”地箭矢声,刀剑“铿铿”相抵声,男人的凄厉惨叫声,女人的尖锐惊呼声,响作一团。
忽然,一道亮光划破夜空,一枚箭矢直直射来,对着仪华的红氅翻卷的后背。
“母妃!”一声断喝,朱高煦扑到全然不知的仪华。
同一时,无数的箭雨飞来,母子二人的前面一名拿着石块的妇人来不及转身,微胖的身躯已霍然倒地。
“不!”仪华放声尖叫,手脚并用的爬到妇人面前,吃力的扶起妇人,泪如雨下:“你醒醒,不要……”
妇人奄奄一息地倚在仪华臂间,费了半天的力气睁开眼睛,看见泪水连连的仪华,她扯了扯嘴角绽出一抹微笑,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不——”仪华紧紧抱住妇人,不顾妇人身上的血渍乌迹,埋头痛哭。
朱高煦跪在地上望天良久,低下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犹显润润地湿意;他深吸了口气,以膝跪地上前,扶住情绪似要崩溃的仪华:“母妃,此地不宜久留,儿臣先让侍卫护送你下去。”
久久地,仪华没有作回应,朱高煦焦急不已。
蓦地,仪华站起,目光四望。
城楼上杀戮无数,白雪覆盖的地上,鲜红的血迹到处可见,男人女人的尸体遍地。
她发紫的双唇不受控制的颤抖,不知是因为触目所及的震动,还是寒冷地天气冻成这样。
朱高煦被仪华面无表情地样子吓住,他记忆深处母亲总是温柔的向他笑,慢声细语地叫他“熙儿”,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母亲;可是此时此刻母亲赤红的双目,冷冰冰地神情,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绘的害怕。
“母妃!别看了,儿臣带你下去!”朱高煦一剑挡开射来的飞箭,上前一把紧紧抵拽住仪华。
仪华仰头,借着熊熊燃烧的战火看向朱高煦,继而展颜一笑,那笑容不像一位三十岁的妇人,更像一个初及笄的少女一样简单而明媚:“大宁离北平并不很远,你父王知道北平有危,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话一停,仪华目光看向雪地上的妇人的尸骸,神情有些迷茫:“听见了吗?是孩子寻不见母亲的哭声。他们成了孤儿,他们的父母是为了北平城,为了我们燕王府而战,我们不能让他们这样白白牺牲。我们要坚强的活下去,活的比谁都好,照顾他们留下的孩子!”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消失在咆哮的风中,眼里最后的一滴泪珠也滑入雪里融化。
仪华看向担忧望着自己的儿子,肃声下命道:“他们十万之众,我们不过区区近万人,力敌不行,我们就智取!”
朱高煦听着仪华笃定的话语,眼睛一亮,急声问道:“母妃可是有办法了?”
仪华一边快速下城墙一边向跟在身旁的亲子,道:“天寒地冻,深夜尤甚。现在我们石块将用尽,那我们就取水倾城泼下,一可让南军受冻,一可让城墙城下结冰,他们再想上城门也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