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仪华就像抽去了全身的力气,四肢顿时一软,忙双手撑住炕几,支持无力的身子。只在这时,忽听一阵重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闻声侧目,在模糊的泪光下,她看见竹帘从外一把掀开,朱棣竟然去而复返。
如此狼狈,如此软弱的一面,就这样摊开在了朱棣面前。这是不同于以往的,是她心底深处隐瞒最深的软弱,可是就这样措不及防的揭开!她又一次将自尊,送予了他去践踏。
为什么,他就不肯放过她?!
眼泪无止尽的涌出来,仪华泪流满面,她手挪开炕几,徐徐站直身子,却脚步虚浮,只能一手抵着炕几支撑,一手胡乱的拭泪。
这一幕似深深地刺伤了朱棣的眼,他大受震惊的一步一步僵直的走过去,站在仪华的面前,犹豫了片刻,伸手抚上她布满泪痕的脸,沙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哭?”
一声问下,仪华抽走的力气竟慢慢的回来了,她猛地直起身,挥开朱棣的手,脱口就道:“是你逼我的!”
区区五个字,她却咬得极重,带着某种强烈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可称之为恨!
恨,她竟恨他——朱棣错愕,难以置信。
仪华不管僵怔在那里的朱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这一刻,她就像破梯汹涌的洪水,倾然倒塌的城墙,积压许久的情绪、抑郁、挣扎、痛苦……毫无保留的爆发了。她拼尽全身力气,双手狠狠推开近至眼底的朱棣。
冷不防被推开,朱棣倒退半步,却见仪华反退了数步,他一惊,本能的上前关切道:“小心。”
左移一步,躲开朱棣伸来的手,仪华全身发颤的面对着他,连声音也发着颤:“为你生了嫡子,我王妃的责任已尽。如今你身体恢复,又受军中上下敬重,再不需要中山王之名,为你笼络军中人心。所以——”决绝的话语已到了嘴边,可到了要说决绝的话时,喉咙就好似刀割针刺一样的痛,让她话说得那样艰难:“我安然的做燕王妃,有名无实的燕王妃!而你,尽管宠谁幸谁,不论是张月茹还是——”
“住口!本王一次一次的容忍你,不是让你肆意妄为!上一次的事,本王既往不咎,这一次也且算了。但事不过三,绝无下一次。”朱棣暴怒打断,胸腔中升起勃然怒火,那熊熊的怒火,让他有撕碎一切的冲动,尤其是让他难受的仪华。
然,此念却只是瞬间的事。
在看见仪华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不由想到她当下的身体情况,朱棣眼中的烈火转熄,脸上却仍是神色紧绷,沉声道:“本王从未宠幸过张氏,她陪嫁婢女受宠生子,孩子虽是她的,但名不正言不顺。如此,她身份是高于其他人,却决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你大不必一直纠结于此,徒惹心结。”
仪华猛地凝目,愕然的望着朱棣。
他,竟从未宠幸过张氏,却宠幸了张氏的婢女。
张氏出身北平贵胄家,又明媒正娶迎进府,身份高于府中所以妃妾,只是略低于她。这样的张氏,作为朱棣不可能不宠幸,否则只会召他人非议,受张家的埋怨。因而迎娶张氏之初,她就知道朱棣终究会宠幸张氏,即使洞房花夜曾弃了张氏。但是她万万想不到,朱棣会这样做,让张氏有苦难言。
试问,世间有谁会相信,朱棣放着堂堂如花似玉的次妃一次未幸,却幸了身边的一名小小婢女?
她不敢相信,朱棣会这样做。而他这样做的原由,有她的一分。
疑问方生,心亦方松,念头却又一转。饶是如此又如何?她既对他动了心,就再难以忍受他三妻四妾,可现实的一切却注定他不可能只忠于她。这样,她与其以后再苦苦挣扎,还不如趁此之际,彻底斩断一切念想。
念及此,仪华神色蕴起深然冷意,泪眼里射出锋利的眼刀,斩断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亦拔除她心底深埋的那颗毒瘤。
她十指扣进手心,仰起面,故作哂笑道:“没有张氏,可那侍女有孕,是铁真真的事实。”说到这,她笑容中恍惚闪过苦涩,旋即却笑容一敛,露出咬牙切齿的怒状,道:“这个事实让我恶心,就像当年我及笄之日那样,你幸了李氏,又来寻我一般,恶心!”
“你说什么?”朱棣猛上前,双手扣住仪华的肩胛,看着她,眼睛像要噬人一样恐怖:“再说一遍!”
仪华望着朱棣青筋绽起的脸孔,手紧按住胸腔,以缓解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以及越喘越急的呼吸;继而再述一遍,却刚一张口,只觉呼吸一窒,眼前一阵晕眩,随即便是昏厥不醒。(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