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跃上树梢,淡白的一抹光,透过稀疏的枝桠间,倾洒在汉白玉石的月台上,凝上一层支离破碎的银霜。
笼在薄薄的银光之下,素白的广袖轻拂如银光浮动,仪华伸手接过一盏红纱鼓肚宫灯,摇头道:“有阿秋跟着就行,你们下去吧。”侍立一侧的魏公公、陈妈妈对视一眼,欲启口再劝,却在仪华不容置喙的目光里,垂首应是。
不再看他们,仪华带着阿秋走下石阶,沿着回廊向朱棣的宫宇前殿走去。
回首已无人影,阿秋换了下提食盒的手,不经意瞥见仪华手里的宫灯,纳罕道:“小姐怎不让魏公公同来,也好由他提灯。”仪华纤细的身影有瞬间的僵硬,却很快地便淡淡的说道:“去求人本就不光彩,又何必让魏公公跟来。”
听言,蓦然想起朱高炽睡后,仪华御下浓厚的脂粉,着上少女妆容时,低声的幽叹,阿秋话语一刹凝住。
路上,主仆二人竟再无话。
到了前殿,“当啷”一声刀戟相交,十二把冷兵器阻扰了仪华的去路。
“唰唰——”几道冷冽的光影在眼前掣过,仪华极力压下心中的寒意,面上噙着清浅的笑容,微微抬眸扫向月台石阶上立着的十二名侍卫,语气里夹杂着一缕命令的口吻,道:“本王妃要见王爷,派人去通传。”
随话而落,乍有风起,绻起发衣飘飘,人却巍然不动。
原来朱棣是轻易不得见!连通传一声也不可!
仪华怒极反笑,待欲以唇讥,却陡然发现,面对这十二名侍卫,她全然无力。
就在这气氛渐渐凝滞之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问道:“谁人在那?”嗓音有丝熟悉,仪华略一琢磨,即猜出声音的主人;遂不待定睛看去,已施施然举步回身,轻声回道:“陈公公,是本王妃要求见王爷。”话毕,方抬首目向前方。
从东三所回来,陈海德没想过会看见仪华,心道:自前年王妃从京师回来,人变得不一样外,一直都未亲自来求见过王爷,今日却来真是怪哉!就像今年这才刚入六月,已热得怪异。
想完,陈海德还用袖子拭了拭额头上冒出的汗珠,这才笑嘻嘻的迎上去,行了个礼,故作吃惊道:“王妃,这大晚了您怎么一个人来了?可得仔细着脚黑。”说着已伸手接过仪华手中的宫灯提着。
见陈海德只字不提被拦一事,仪华也顺着他的话,作势不知道:“无事,两地又离得不远。不过本王妃来得可巧,正好遇见了陈公公。”话略一停,又指了指阿秋提着的食盒,方笑道:“还有劳陈公公去向王爷禀告一声。”
陈海德略迟疑片刻,点头道:“还请王妃随小的到偏殿稍后,容小的禀过王爷。”如此费周章才得一见,她当然可以稍做等候!仪华心下哂笑着,面上却含笑谢道:“这是自然,劳烦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