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穿着蓝色绸缎面长及过膝右衽袍子地朱棣长身直立,背光而站的优势让人不可窥见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却将自己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仪华在起身迎面对向他的那一刻,即发现了这种状况。她懊恼了一下,几乎是同时不带半点含糊的低下头,目光飘忽间落在了他还残留着雪水的黑色厚底靴子上,心想融雪多了,还是会有些渗进鞋袜里,他脚下该是湿漉漉的难受吧。
将仪华难得一次的当面走神收进眼里,朱棣犀利的锐眸中闪过狐疑,但紧迫的时间底限让他无法多分心思,已端着面走进屋内,再次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近至面前的声音,仪华心下猛地一跳,隐在夸大衣袖下的素手对自己使劲一掐,疼痛感激起恍惚了一日的神经,她态度立马变得恭敬而小心。规规矩矩的朝朱棣屈膝蹲福了福,声音抖颤道:“今日上午恭候王爷回府那会,蓉妹妹突然身下见血……”
涓涓似泉水缓流淌过的女音在窒闷的屋室内低呢,约一刻有余后,女音渐渐地停了下来。“笃笃”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炕几的手指也慢了拍,朱棣如浓墨的剑眉向上一挑,一双黝黑的眸子在煌煌的烛火中瞩视着仪华,似有询问之意。
仪华莹白的皓齿紧紧咬住朱唇,半垂半露地面色间尽是局促不安的神情。
柔和的光晕斜斜的打在了仪华姣好的面容上,发鬓边几缕发丝沿着光滑细嫩的面颊垂落着,投下一道朦胧的光影,显出一抹轻浅的少女羞涩,又似蕴含着一丝别样的妩媚。
此时,朱棣却没功夫去欣赏仪华不经意时流露出的风情,只颇无耐心催促道:“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闻言,仪华窄窄的削肩明显一僵,小脸儿也似乎一白之际,她提着素白的秋萝褶裙突然就跪在了地上,嗫嚅道:“臣妾想着子嗣珍贵,擅自拿了主意……让良医们用了可能威胁蓉妹妹性命的法子救治,但是这法子只有五成的把握……”说到这不欲再言,仪华深吸口气,头低低的伏在地面,直言请罪道:“臣妾知罪,还请王爷责罚。”
话音一落,四隅旋寂。
在这样的气氛下,仪华只感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不禁屏气凝息,下意识的缩敛自己。好在沉默并不太久,上方紧迫盯人的目光有所消减炙热,随即就听头上传来朱棣平缓不带分毫情绪的声音道:“这事你做得尚可,就起来吧。”
王蓉儿和子嗣在朱棣心中的分量,果真是子嗣更重!
仪华心松之于,暗暗窃喜自己的判断,却不及朱棣心念迅疾一转,她愕然的听道:“不过本王还是给你提个醒,有些事不该你管的你就收回那份闲心!”这话口气极重,比起初时过问王蓉儿一事的不悦更甚,仪华百思不得其解他所谓何事,朱棣已转了话题,道:“时辰已是迟了,你同本王一起去存元殿更衣,再去承运殿赴除夕夜宴。”
“……”沉默一个短暂的呼吸,仪华生生咽回了那句“王蓉儿母子还未安”的话,想起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普通的人,王蓉儿之于他就更不是危在旦夕的怀孕妻子,她忙喏喏连声道:“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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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已全黑,浓的化不开的夜色中,仪华借着一旁高挂的六角琉璃宫灯散发的昏黄光亮,亦步亦趋的跟着朱棣从元殿更衣出来,走在去承运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