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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简心不顾劝阻,击响堂鼓之时,我对于她,是如此的失望和愤怒!我没料到,往日乖巧温文的她,竟还有着这样冲动执拗的性子。她心系方菁本无可厚非,可是她似乎忘了,她亦是开封府衙之人,她似乎从未想过,如此任性行事会给大人带来怎样的难堪,又会给开封府带来怎么的授人以柄的后果!
是以,当震怒的大人下令将她重责六十廷杖之时,我并不意外,她确是应该付出如此代价。
开封府的衙役,皆训练有素,并不会因为廷杖之下是个娇弱女子,更不因为她是日日相见的简心,而手下留情,每一杖皆用足了十分的力气……初时,她尚倔强地强忍了眼泪,不愿出一声,后来还是忍耐不住,哭出声来……毕竟还是个女儿家,虽说气她任性妄为,心中究竟还是不忍……
严峻的廷杖依次而下,她所着的素色裙装已洇出片片血花,咬破的唇间亦沁出殷红鲜血,血色尽失的脸上泪痕狼藉她一定痛极,廷杖下只听她一声声绝望地哭喊:“不要不要不要为什么为什么”声音是这样凄楚无助她哀哀痛哭,直哭得声噎气堵,肝肠寸断
我心中不由一阵内疚!她也不过是一个单纯执着的女孩,一路在世间行走,一路在找寻着人世间的温暖与道义这几日,她的冲动任性,亦非为了自己,她虽犯错,却终究不曾伤害到任何人我不禁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拦着她,为什么不帮她设法禀报大人,若不是如此,她亦不会无奈之下去击响堂鼓
公孙先生一向视简心为徒,今日见她受责,他早已心疼不已,见此情景更是几乎落泪,颤颤地唤了声:“大人”却不敢再说。。王朝则一撩衣袍,长跪于大人面前,大人置若罔闻,视而不见,威严的目光直落在简心身上,而紧握惊堂木的手,却是轻轻颤抖着想来,大人心里亦是心疼的吧?
及至后来,简心已渐渐无力哭泣挣扎,只是将脸庞深埋于自己的臂弯,只看见她纤弱的身体在廷杖之下微微颤栗
杖刑结束,我方舒了一口气,却听得大人说:““王妃娘娘,简心杖刑已毕,其私闯王府之事,还请娘娘处置!”
我刚刚放下的心又被重新揪起,简心她已然气息奄奄,世子妃对她成见已深,魏珊如对她处处刁难,程书霖更是毫无维护之意,若此时被带入王府,她可还有命出来么?我心中主意已定,不论如何,今日,我不能让靖王府的人带走她!
只见靖王妃怜惜的目光在简心身上流连片刻,叹息道:“包大人,简心不过只是个柔弱女儿家,不管她做错了什么,这样的刑责,已经尽够了,再者,她私入王府,也是为了我那可怜的小孙儿一事,并无害人之心……此事我不再追究就是……”
大人亦似松了一口气,忙道:“包拯替简心谢过娘娘!”
退堂后,我疾步上前,将简心从地上抱起,大人与先生、王朝等人亦紧跟而至,围将过来,她的衣衫已被冷汗濡湿,冰凉的身体在我的臂弯里轻轻颤栗连唤她几声,她才勉力睁开眼睛,看见是我,不知为何,眼中闪过一丝宽慰的神色,她伸出手,试图捉住我的衣袖,却又无力地垂下……我知道这是她对于我的一个小小习惯,然而今天,她已做不到我心中发痛,忙用衣袖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和唇边的血迹,焦急问她:“简心,你怎么样?”她看着我,喃喃道:“展大人,一切都结束了吗?如果结束了,就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展大人,求你,带我离开,好不好……”目光里有着难言的哀戚,我眼中瞬间泛起一片酸涩,低低答她:“简心,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我带你走”
我将她送回她的厢房,大人已命人请来了大夫和女医官,终究是男女有别,待大夫告辞,一切处理停当,我们方入内探视,她已近乎昏迷,断断续续地呼痛,清秀小巧的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双颊却是一片异常的绯红,用手一摸,果然烫的炙手。
先生忙令人煎了一剂退热止痛的药,徐徐喂她喝下。第一时间更新过了一会儿,果见她神色舒展了好些,额上也不再如先前一般滚烫得吓人。她似已倦极,欲要沉沉入睡,大人犹不放心,以手覆于她的额上探试温度,忽然听她轻轻唤了一声:““爹爹”声音半含娇嗲半是哀伤,大人的手一颤,险些落下泪来。
她依依轻唤:”爹爹,不要走!你可知道,至你走后,女儿没有一日不想你……“声音里是不尽的哀思感伤,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至枕衾,大人伸手替她拭去,叹息道:“你们说,本府是否太过忍心?”
安静片刻,又听她柔声轻唤:“书霖”唇边有浅浅的温柔笑意漾起她似离我们渐行渐远渐远,不管不顾地跌入她的往事,那里,有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她过往的悲欢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