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李平(1 / 1)

李平从小就傻。

傻大个这个词简直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说出这个词,就立刻能让人想到,李家那个反应慢慢,只会天天在那里傻笑的儿子。

大家都是大院里出生的,生来就明白人的三六九等;怎么笼络人脉怎么给自己日后铺路,这些政治联姻下的人精,几乎的无师自通。

只有李平这个小处长家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天天在那里乱跑,遇到谁都会从自己兜里掏出串糖,笑嘻嘻的说着:

“你吃你吃。”

心肠软的女孩子们会接了,平常带他玩些跳皮筋一类的,让他做个工具人;男孩子都是各自为王的,平常小团体一堆,没人理个傻子浪费时间。

因此李平几乎是在女孩子堆里,被当成佣人,天天被呼来喝去的;哪怕天天吃着碳水养的人高马大,看起来壮的和头牛似的,却很会当个跑腿的。

女孩子们心善,也没有什么磋磨人的手段,但是上了中学,有性别意识后,就开始有意的孤立李平。

李平脑子不灵光,不明白这叫避嫌,只是难过以前小伙伴不和他玩了,又融不到男孩子那边,只能变得孤身一人,看起来很是可怜。

孙蓉蓉有些不忍心,她家里除了她还有个哥哥,因为家里背景原因,算是个小团体的老大。

于是为了李平,孙蓉蓉招呼她哥孙荣带李平玩玩,反正李平虽然傻,但是人壮实,当个充场面的打手也无妨。

孙荣看在自己妹妹面子上,捏着鼻子接纳了下来;他是个混混头,平常无外乎做的就是翘课,带小弟们打架或者飞地。

但是李平一个都不会,孙荣听到后都气笑了,拍着李平软乎乎的脸,觉得手感意外的好,又换成了掐着

“那你会什么嗯?”

李平搅着手,终于有些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于是试探的问道:

“拿快递,做饭……和提东西?”

孙荣被李平弄的无语的直翻白眼,拍了人后脑勺一下,但是莫名觉得李平这个傻大个挺舒服的,最后还是留着人跟着。

平常李平就和个小媳妇似的,给孙荣端茶倒水,偶尔还会带自己做的汤汤水水,把孙荣照顾的无微不至,当个大爷一样伺候,弄得孙荣更是野的飞上了天。

孙荣今天和往常一样,带着自己小弟和李平翘了课,大伙如今都是对性最好奇的阶段,自然对那些场所有兴趣,就撺掇着孙荣带他们去。

孙荣家里和市里的一些灰色产业,还是有些瓜葛的,毕竟那些场所想开下去,都要过孙家那位叔叔的手,所以几乎那里都和孙荣第二个家似的,去了就是最上等的。

但是孙荣不咋带李平去,一来是孙荣觉得李平傻乎乎的,不知道其中乐趣会扫兴;二来是孙荣觉得,别让人家媚眼给傻子看;三来是孙平心里一些比较隐秘的,那就是他觉得李平就是个干干净净的白纸,他倒是风流惯了,但是却不想让自己拥有的白纸被污染。

今天原本是准备去赛车的,所以带着李平;如今被兄弟们起哄着,孙荣也不好扫别人兴,或者单独叫李平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带着人一起去。

他们去的是“白色”,算是市里高档休闲会所最顶尖的;自然提供的服务都是灰白交接,不会对平常人开放。

不过孙平自然是例外。

服务人员一看到孙平,就立马扬起笑容,前台的小哥立马联系专属人员,去给孙少爷和他的朋友们服务,不过李平这个新面孔,加上这个体型确实惹眼,让工作人员都不由自主多看几眼。

孙荣心里莫名却因为这几眼不爽;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觊觎的不爽,于是就不由的把自己外套脱了,没给人工作人员,反倒傲气的和个大小姐似的,一定要李平拿着,看着人带着自己气息的外套,才算满意;和撒泡尿标记地盘的狗一样。

李平自然不懂孙大小姐的心思,他拿着人外套,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或是什么,还觉得只给自己派活格外光荣,傻兮兮的笑着替人捧着衣服;一进包厢就坐最角落里,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不像是逛窑子,倒跟上课似的。

今天虽然“白色”人多,但是还是专门为孙荣腾出来一个包厢,人刚刚落座,果盘美食就满满当当的上来,后头还跟着衣着暴露的男男女女,表演“节目”。

很少人会享受到,这样的“娱乐”,毕竟是真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吃的看的都是货真价实的黄金;也就像孙荣这种家世的消费的起,其他小弟家里确实也有点钱和权,但是也很少享受这样。

都一群热血的小伙子,玩嗨了就在舞池里放飞自我起来;孙荣倒是已经对美色这些没太大兴趣,他享受过更好的,不过这些更好的也不是可以轻易带这些狐朋狗友去玩的。

孙平躺在黑皮沙发上,兴致缺缺塌着,看着前面的群魔乱舞,眼神却很清明,过了半宿他想到李平也在,就下意识回头去看。

就看到李平一个大个子蜷缩在还没有他苹果大的凳子上,抱着他的银灰色外套犯瞌睡;孙荣哼哼了几下,觉得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李平这个傻大个,一点都不会享受,心里却又莫名涌上一丝丝奇怪的情绪,好像在庆幸李平一点反应没有。

孙荣还没有看够呢,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进来黑色礼服的管家,一脸小心翼翼的看向孙平,然后凑到人耳边慌慌张张的说:

“孙……孙先生来了。”

孙荣皱了皱眉,老头子来这里做什么?日理万机大忙人,怎么管的着他?还想再说更多,结果就瞧着个高挑的成男男性走了进来。

男人脸上笑眯眯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睛,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个银白色马甲和白衬衫,胳膊上搁着个西装外套,整个人看起来都洋溢着一股莫名的亲和

“各位小友,玩的尽兴吗?”

一瞬间,似乎时间都停滞了,刚刚还玩的正花的一群小子,突然变得规规整整,有了高中生的样子,讪笑着喊着孙先生好,乖的都不成样。

男人眉眼弯弯,看上去真的只是在真诚的发问,看到一个个都成了小鹌鹑模样,神情变得诧异:

“比较突然,打扰各位雅兴真不好意思,但是我和我家小侄有些话说,改日再组个局,全当今日的赔罪可好?”

瞬间鹌鹑们疯狂摇头说着哪里哪里,不打扰不打扰的话,一窝蜂的擦过男人身边,向门后走去,后面再就侯着的经理客客气气的把这行人带走,并合上了们。

孙荣神色恹恹的丢了手里的花生,拍了拍手上,把手里的碎末拍掉,懒洋洋的喊一声:

“哦小叔叔好,贵人金安啊。”

孙荣的小叔叔微笑着走进,丢了外套在沙发上,孙荣刚刚想开口再说什么,猝不及防的就是一脚。

孙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踹到了地上,肉体和玻璃吧台碰撞的声音,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李平给惊醒了。

李平一睁眼就看到孙荣被人踹倒在地上,嘴里面还骂骂咧咧的,他刚刚无聊的睡着了,没听到孙荣的小叔叔赶人,又坐的靠里,一时半会也没人瞧见,因此一下就直面孙家家事。

李平平常虽然经常被孙荣带出去鬼混,但是看到的都是孙荣小少爷做派,意气风发的样子,什么时候见过孙荣这么狼狈。

李平不认识男人,也没听见孙荣喊人,还以为孙荣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仇家,吓得慌慌张张的赶了过去,把孙荣从地上扶起来。

男人推了推眼睛,他本来想直接好好踹一顿这个孙荣的;虽然孙家世代是文职,但是他实在是没学过怎么教孩子。

不过老钟奉行的棍棒教育确实有可取之处,简单粗暴,他受人之托教育孩子,但他时间也不是白来的,自然是快点解决才好。

不过现在……男人啧了一下,看向地上的那个被扶起来的烂泥和扶人的小朋友——是他没见过的,那么肯定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不过瞧着孙荣刚刚被他一脚,踢掉了心气,现在看到那小朋友,突然变得又神采奕奕的,真是有点意思了。

于是男人又走近了二人;孙荣一脸警惕的将李平推到自己身后,李平捏着孙荣的胳膊半是警惕半是好奇的看向男人。

男人笑了笑冲着李平伸出了手

“还剩下个小朋友呢,你好,我叫孙明达,孙荣的小叔叔。”

李平有些胆怯的看向男人,如果不去想男人刚刚一脚把孙荣踹的龇牙咧嘴,那么男人看起来还是非常和善,甚至称得上温闻而雅的。

犹豫半响,李平还是伸出手,轻轻的用手指碰了碰人手掌,就立马缩回,懦弱的的低下头,去看孙荣的脖子,不敢再直视孙明达

“您好孙叔叔,我叫李平,平平无奇的那个平。”

半响,李平想了想还是抬起头,用着低低的的声音说道:

“您可以别打孙,孙荣吗?……孙荣很好的,有什么事,您和他好好说,他肯定能听进去的。”

孙明达忍不住笑了出来,一个可怜的小老鼠还会给猫求饶,他刚刚想错了,不是有点意思而是太有意思了。

透过薄薄的镜片,孙明达实际上有些锐利的丹凤眼看向孙荣,后者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又哼气的说道:

“他那是偷袭,妈的,孙大局长不去自己办公室数金子,来这里踢我一个小辈玩?”

孙明达摇了摇头,语气特别的温和,但是他放在孙荣头上的手,力道却很重的搓揉着他的头皮

“不用这样假勇气,你知道的我们孙家不太讲究辈分这东西……不过确实,我来这里确实是浪费时间。”

“不过是受人之托,只能浪费在你这块烂泥上了。”

刻薄的话语加上孙明达脸上的假笑,气的孙荣身上热血翻涌,恨不得不如现在就痛痛快快的和孙明达打上一架,但是看到身边快又把自己团起来的李平,还是克制住了。

“好了走吧。”

孙明达松开了手,捡起自己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扫了一眼孙荣,示意人跟上

“别给人家王总添麻烦了,现在看来你也冷静不少,回去吧。”

孙荣心里骂了孙明达祖宗十八代后,又想到两个人是同一个祖宗,忍不住啐了一口;瞧见孙明达自己捡衣服,突然脑子一热,冲着李平招手

“跟上,把衣服给小爷穿上。”

李平十分的乖顺跟了上去,他跟小狗狗似的,屁颠颠的在人身后跟着,还贴心的帮人把外套捡了起来,真的给人穿着,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真的让旁边孙明达看的发愣,说实话他以前玩的比孙荣还花,但是看到捞个这样体贴的却还真没见过,尤其是还是个看着高高壮壮的人,俯首做小时候,让孙明达也忍不住的舔了舔口腔上颚。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玩的花啊。

外头已经是晚上,灯红酒绿的好不热闹,唯独静静停在路边的一辆四个八车牌的普通黑色轿车,仿佛和这个迷醉的世界格格不入,就那么划分出一小块空间,就连灯光也从白色的停车线旁划过。

李平捞着孙荣的胳膊,依在孙荣的旁边,却也怯怯的觉着不敢靠近那车,慢慢的手里就卸了力道,孙荣心中恼了这人不争气的样,却也变成主动捞着人。

让孙明达颇为趣味的多瞧了这两个人一眼,孙荣自然是被他忽视的,说实话孙荣倘若没这么个出身,哪怕身体里流淌着同为孙家的血,也依旧不让孙明达放在眼里的。

至于李平,则是让这个见识过许多的孙明达都觉得新鲜的小玩意;两个人碰到了一起,东不东洋不洋的,偏偏却莫名的和谐。

孙明达抵了抵鼻梁上快要滑落的眼镜,脑子里最终把这一切的想法归结为,他可能最近太过于无聊了,大概是刚刚收了个网,上头透了口风,自己最近只能寻个清闲的缘故。

思路贵到这,孙明达整个人又变得恹恹的,骨子里都透着个颓废;李平敏锐的捕捉到了,侧头小心翼翼的又看了眼旁边的人,却不期和人的眼睛对上,吓得他赶紧低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孙明达是笑的,亲和的,像是个无害的羊一样,却偏偏让李平有一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或许这是动物天生对危机的本能反应。

李平终于在孙荣要拉开车门时候,结结巴巴开口了:

“要不,要不我自己打车回去,就不麻烦孙叔叔了。”

李平揪着衣服带子,忸怩至极,他觉得自己都要憋死了,现在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的,之前在里头给孙荣求情,已经用掉他莫大的勇气,现在他只敢小心翼翼的和孙荣打着商量。

孙荣知道李平这怂货,胆子也就芝麻大,他身上被踹的地方还疼着,懒得和李平废话,直接把人拽车里,把车门狠狠一贯,就闭上了眼。

李平则四肢都不知道怎么摆弄为好,可怜巴巴是缩在了最角落里,和个被丈夫严格管控的小媳妇似的。

坐在最前面的由秘书,透着后车镜,看着后面的两个人想着,看到自己家领导也上来,便收回目光,开起车来。

车缓缓的开始行驶,后面的孙荣眯着李平挨着他,还会时不时的帮着人调整着姿势,生怕人不舒服;孙明达瞧着,然后看了看由秘书,想了想手指不免开始摩挲起下巴。

由秘书会这样对自己吗?显然不会;孙荣那群狐朋狗友会这样对孙荣吗?显然不会;那么孙荣和李平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不是上下级也不是朋友。

孙明达闲的太没事了,就开始琢磨起小辈的这些事情来,也不全是无事生非,而是孙明达今天来是领了任务的。

虽然这任务听起来有些搞笑的紧,简单来说,在孙明达的眼里,就是教导他这个便宜侄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孙明达当时到后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在那位孙家最高的那位掌权人面前露出洁白的八颗牙齿。

不过当看到对方开给的条件后,孙明达出现在了包厢内,就是他对这个条件最好的认可。

打一顿看起来效果还是不是很行,孙明达在心里思索,实际上他其实也没指望棍棒教育对这种大少爷有用,他也是大少爷过来的,虽然没有孙荣这么蠢,但是这种人心理还是摸的清的。

至于从那群狐朋狗友下手,孙明达是没有想过的,这群人对孙荣来说就是个消遣,就像喝的一瓶酒抽的一根烟,无关紧要的一次性用品。

但是李平不一样。

孙明达看着后座上,孙荣表情很不耐烦,但是任由李平拍扁揉搓摆弄,就算在孙荣老子面前都没有那么乖过的样子,觉着自己总算是找到了突入口。

找个理由让孙荣先下车也很简单,随便拉个宴会,让老头子给孙荣call一个,哪怕孙荣脸黑的吓人,却也不情不愿的甩了车门走了,走前却一反常态的开口和由秘书说话

“由叔叔麻烦您了,送李平回二区那边的机关大院。”

由秘书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孙明达后,才笑着应下,孙荣又看了一眼孙明达,虽然他对这个便宜叔叔没啥好印象,但是也不得不认可这个人确实没什么明面毛病,起码送一个同学回家这种,这个笑面虎还是会同意的。

孙荣没什么担心的走了;李平却和个没有主心骨似的,整个人都要发抖,觉得自己快在后座里窒息了。

后座的座椅很软,李平整个人就好像被软绵绵的沙子给怀抱了,但是现在孙荣不在,他就觉得这软过头,快要把自己吞咽下去。

李平对这种看起来就像大人物的人,有很深的恐惧,这是家教使然,没办法根除的天性,以至于他只能坐的更加循规蹈矩,祈祷着时间快点过去。

孙明达却开口主动挑起话头

“二区那边……你是李主任的儿子?”

李平听到孙明达提起自己家,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然后头碰到车顶,感觉脑子晕乎乎撞疼了,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车里,有些羞涩的假装只是在活动筋骨,用鼻音回是。

孙明达笑了起来,他笑起来整张雌雄莫辨的脸就变得更为的好看,以至于像是什么蛊惑人心的魅魔:

“呀,李主任是个很正派的人呢,挺直气的个好先生,这么看儿子也不差呀,小平,我可以这样喊你吗?”

李平晕乎乎的同意后,跟倒豆子般把怎么和孙荣认识,和孙荣带他干了什么,倒得一清二楚,等反应过来时候,已经把老底掏了个干净。

偏偏李平反应过来也不觉得有什么,还只觉得孙明达真是个大好人,甚至为之前对孙明达这个漂亮叔叔感觉害怕惭愧,由此他屁股占据座椅的面积更小了,像是要缩到门缝里面似的。

车正好也停了,二区靠郊区很近,外头已经和灯红酒绿的市中心说再见,变得寂静安宁,只有昏黄的路灯照在地面上,枯叶摇着树枝的沙沙声。

孙明达下车亲自把李平从门缝里抓了出来,李平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开口对不起,整个人急匆匆的,看起来可怜又怯弱的,偏偏他体型大,就显得像是在卖乖,让人不会觉得厌恶,反倒有些怜爱。

孙明达笑了笑,他摘掉了眼镜,刚刚车内有暖气,下面遇到冷空气,那镜片蒙起波波的一层白雾,他看向李平

“有纸吗,小平?”

带着眼镜的孙明达是攻击性的,摘掉眼镜的孙明达却显得更加柔和和平易近人,就真的好想和你是什么很亲近的人,让刚刚还很慌张的李平安定下来,甚至赶紧接过眼镜,用自己口袋里的小手帕替人擦干净。

几千块钱的镜片就被个碎布片来回摩擦,看的由秘书都感觉肉疼,偏偏他那个领导和得了什么失心疯一样,还侧着脸夸人擦的干净。

最终李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掏出手机加了孙明达微信,甚至还答应要帮孙荣“走上正轨”,做孙明达的小内应。

迷迷瞪瞪的李平刚刚走两步,却快步又回到车面前,由秘书庆幸还好车还没有发动,否则李平冒冒失失的差点就撞上。

孙明达也摇下来车窗,以为这个傻大个是反应过来,要等价交换的利益;如果是以往,孙明达肯定不会停下,但是现在毕竟他拜托了事情,对李平还有些好感,所以也不介意给人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却没想到李平跑了过来,从他那个很大的口袋里掏出个橙黄色的针织围巾,冲着孙明达露出那个腼腆却又憨厚的笑容:

“孙叔叔,刚刚碰到您手很凉,您又穿的少,下车冷;本来是给孙荣带的,现在正好您也可以用上,我刚织的,绝对干净的!”

第二天还是要上学的,李平早早的起来,坐在椅子上,抓着筷子吃着早饭;同桌的李父一如既往的,像是东亚最常见不过的大家长对自己儿子无死角的挑刺后,又给个甜枣,好在李平性子是温吞惯了的,除了觉得心里有点难受,但也习惯这种打着为你好架势的pua教育。

上学其他领导是有配车的,但是最近李平家是越来越不行了,前几个月李父还调到个清水衙门去,现在车都开的单位的,不好意思送李平,所以现在的李平实际上都是自己坐公交车去的。

李平出了门,今天的天气有点冷,但是他体脂含量高,就穿个风衣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一步一步的踩着枯叶,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天晚上落到自己头上柔软的抚摸。

李平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却是个傻的,家里虽然把他养的很好,但是却很吝啬一点温情,这也是导致李平逆来顺受的罪魁祸首。

而昨天的孙明达却让李平感触到年长者对小辈的温柔,哪怕他还是对这种大人物有着不小的心理阴影,但是现在想到孙明达,李平的脚步都变得亲快起来。

到了校门口,李平又想起来孙明达昨天和自己说的,要鼓励孙荣好好学习的事情,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李平从前自认为在孙荣身边扮演的就是小弟,而孙荣一向是以唯吾独尊出了名的,叫人好好学习实在是个大难事。

但是想到孙明达拜托他做事时候的郑重,从来没有担大任过的李平想了想,还是不想让孙叔叔失望,于是一向早到的李平捧着书,在门口站着等孙荣。

还真让李平等到了孙荣,孙荣今天穿的比以往都要周正,但是神色很不好,整个人像是谁欠他钱似的,低气压极重。

李平赶紧迎了上去,孙荣看着这个小傻子今天穿的少,冻的脸红红的,捧着个语文课本,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自己,本来心里的火突然一下子就灭了,忍不住去捏人脸颊上的肉

“怎么在这里,嗯?等小爷吗?”

李平傻乎乎的笑着,看着孙荣,眼睛凉凉的,顺便把自己书包提了提

“嗯!”

点头点的极快,都让孙荣觉得他背后要是有尾巴,肯定摇的飞快,于是心情变得更好了。

毕竟谁一大早看到可爱小狗,心情不好呢?直到李平脱口而出的那句我们一起学习吧!让孙荣的心情一下就不美好,眉眼都变得阴沉下来

“是孙明达那个老狐狸让你盯我学习的?”

李平又一次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直觉告诉李平要是实话实说自己会死的很惨,他是傻却不是蠢人,于是从来没有说过谎话的李平,在那里绞尽脑汁后,怯生生的说:

“我怕你上不了大学,我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孙荣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有点热,明明自己穿的不多,却觉得李平说完这句话时候,脸有点热,他用手去捂住李平那双亮晶晶的眼里,嘴里不干不净的骂了一会后,终究还是妥协了自己内心,嘴里嘟嘟囔囔道

“真是个笨蛋,小爷怎么可能没有学上,倒是你这个笨蛋……罢了小爷以后陪你算了。”

李平听不懂孙荣奇怪的话,但是知道孙荣这是妥了,不免有些骄傲,孙明达给他的任务是完成了,应该是不会对他失望了,又突然想到之前给孙荣治的围巾送给了孙明达,猛的一拍脑袋。

孙荣莫名其妙的看向李平,不知道这个小傻子在干嘛,李平突然快速跑了起来,孙荣有些无语的抓住人领子,把人拖回来,没好气的说

“干什么?玩我呢?”

李平有些茫然的看向孙荣,挠了挠头

“织围巾的线没了,我得去小卖部那边买新的!”

瞬间孙荣觉得自己脸不热心不跳了,只想揪着李平的脸,狠狠的骂他一句:

傻子!